这回好了,她倒要看看,面对亲生女儿的德行败坏,那个天下闻名的怀箴先生,还能不能昂起她那高贵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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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涉及後宅女子清誉,潘远山把崔家一行直接带到了陈氏所在的寿安堂。
他走在一名年长妇人身侧,落後半步为其引路。
老妇人瘦长高挑,银丝堆雪的云鬓间仅插着一支青玉簪,簪身如凝秋水,暗藏云纹。
她素娟宽袍,从容高雅,如一株遗世而立的崖岸苍兰,无惧世间风雪,独自绽放清华。
任谁瞧见这位老太太,脑中冲出的第一形容词就是‘清贵’。
这便是闻名遐迩的【惠班学舍】女山长,为天下女子所敬佩的怀箴先生。
陈氏原坐在椅子上等待,怎料看见那老妇人进门的一瞬间,身体竟下意识站了起来。
既然站了,再坐下反倒引人注目,陈氏只能站在原地,暗暗鼓励自己,待会儿要尽可能的冷面以对,拿出事主的魄力。
然而等怀箴先生近前,陈氏又一次不由自主的牵动嘴角,打起了招呼:
“先生来了。”
怀箴先生崔昭冷眸看向陈氏,微微颔首:“老夫人别来无恙。”
“是,无恙,无恙。”
陈氏对这位许是有肌肉记忆,对方一开口,自己就莫名气短心虚,下意识避过目光。
潘远山在背後擦了擦手心的冷汗,上前安排崔家衆人落座。
寿安堂中,两个主座在上,下首两侧各八个座位。
潘远山先请崔昭落座左上首,崔家衆人自然也随她落座在左侧坐席。
而潘家这边,唯有潘远山及陈氏母子二人。
“信是直接送到学舍的,离京城不远,我便亲自来了,不知贤婿信中所言,事关云清闺誉之事为何?”
待衆人落座,未及寒暄,崔昭便开口问到主题。
潘远山一愣,到现在他都没从岳母亲自前来的震惊中回神。
他知晓岳母常年住在学舍,因此信是寄往清河的,只想让清河那边来几个崔家族中长辈,过来做个见证。
在他所提供的证据面前,只要崔家那些长辈们都认同了崔氏行为不端,潘远山再痛心疾首的说几句好话,表示虽然崔氏犯了天大的错,但他为了两家体面,愿意将此事揭过。
届时崔家定对他的大度感恩戴德,潘远山後续再提出要求,他们便不能推辞了。
然而让潘远山没想到的是,岳母居然亲自来了,这位精明了一辈子的女先生,素来以严厉着称,也不知潘家的这些伎俩,能不能全然瞒过她。
但潘家如今骑虎难下,容不得潘远山退缩了。
他命人将堂屋的门关上,亲自将崔氏如何在寺中与僧人私通之事说了出来。
语毕,崔家衆人面面相觑,皆震惊不已。
倒是崔昭听完无甚反应,精湛眸光锁定潘远山,看得潘远山後背被冷汗浸湿,强自镇定才没有泄露马脚。
“不知云清如今何在?”
就在潘远山被盯得快心理崩溃时,崔昭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是问崔氏何在。
崔氏闺名云清,乃崔昭膝下独女。
“出事後,小婿实在气愤难忍,便将她关在後院,原是不想惊动岳母的,只是……”潘远山小心翼翼的解释被崔昭打断:
“云清何在?”
潘远山见崔昭面色渐冷,不敢再多言,走到门边唤来亲信,让他去把崔氏和那僧人一并带来寿安堂。
等待期间,潘远山屡次开口诉苦,崔昭皆一言不发,崔家长老们见家主不说话,他们自然也不好附和潘远山,一时间,堂屋中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一刻钟後,外面传来脚步声,堂屋的门被敲开,形容枯槁的崔氏被押送入内,看到崔昭的那一刻,崔氏惊恐万分,用尽全力支撑才没让自己跪下。
“母亲,您来了。”
崔氏走到崔昭面前,沙哑着说了句。
崔昭将她上下打量,目光落在她带血的衣衫上,始终平静的眉峰终于蹙起,只听她沉声问:
“谁打你了?”
崔氏低头不语。
崔昭看向潘远山,潘远山又看向陈氏,陈氏避无可避,接受衆人目光洗礼,她尴尬的干咳一声,努力对上崔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