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她身为潘家媳妇儿,做出那等不知廉耻之事,我自然打得她!”
这话说完,陈氏深觉有理,後背挺直了几分。
崔氏双目噙泪,想解释,又无从开口。
不过短短几日,原本雍容华贵的美妇就变得憔悴不堪,她不怕被衆人指摘谩骂,却怕母亲误会看轻自己。
潘远山像是为了验证陈氏之言,叫亲信把那僧人押入堂屋,让他交代罪行。
贼僧也满身的伤,看来潘家也对他进行过一番教训,此时不敢有任何隐瞒,将他如何与崔氏偷情私会之事说出,单只看他的神情姿态,竟像是真的一般。
“岳母明鉴,便是此贼僧,他们茍且之时,被人当场抓获,若非我潘家反应及时,此刻只怕早已满城风雨。”
潘远山悲愤填膺,说完那些又跑来当面质问崔氏:
“云清,我潘远山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竟做出此等难堪至极的事。”
崔氏连连摇头,泪眼婆娑:
“我已说过,我与他并不相识,是你不信我。”
她只知那日上香时,突然腹痛难忍,便去了禅房,谁料她从恭房出来後,一阵头晕目眩,再醒来时,便是她与一僧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还被人强行闯入,捉奸在床。
僧人言之凿凿,贴身侍婢也无人为她证明,她们全都一口咬定是崔氏让她们远离禅房……
崔氏百口莫辩,横遭了这一场污蔑。
“我也想信你,可,可……”潘远山痛心疾首的抱头蹲下,仿佛真的对崔氏失望至极。
崔氏泪如雨下:
“远山,你我夫妻数年,我之人品你当知晓,为何你不信我呢?我是冤枉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但凡你多审一审,就知他乃胡言乱语,蓄意污蔑。”
那贼僧愤然指责崔氏:
“清儿,你我情投意合,早就在佛祖面前私定终生,我知你难处,哪怕他们对我拳打脚踢,我亦始终不曾多言,你何苦害我?事到如今,我又何须为你遮掩,你颈後三寸有一红色胎记,是也不是?”
崔氏情绪崩溃,羞愤难当:“你……我……”
“你我耳鬓厮磨口齿交缠恩爱缠绵时,约定来生要做正经夫妻,难道那些誓言你都忘了吗?”
贼僧声情并茂的指责崔氏,污言秽语脱口而出,崔氏明知他满口胡言,却难以自辨。
“你,你们……”
都不信我。
没人信我。
崔氏自知若她今日不能自证清白,今後‘私通’的罪名便再难洗清,她的名节失了便失了,就怕连累崔家,连累母亲被世人嘲笑。
母亲独自撑着崔家门庭至今,艰辛不易难以为外人道,她不能连累母亲的名声,不能让母亲陪她一起名声扫地。
崔氏五内俱焚,痛不欲生,竟二话不说,径直往茶桌桌角撞去。
既然说不清,那便以死证明!只要她死了,那些污名自然而然就会消散,只要她死了,就不会连累母亲!
“云清!”
所幸崔昭猜到崔氏的举动,在崔氏撞过来时,立刻起身去拦,崔氏死意已决,是卯足了劲儿冲过去的,不料桌角没撞到,撞在崔昭的手上。
崔氏没死成,整个人也软了下去,俯趴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崔昭忍着手背伤痛,蹲下身将女儿拥入怀中。
她自是相信女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她没有证据,潘家又得理不饶人,若任由那贼僧攀诬,只怕更难听不堪的话都能说出,对崔氏的名声有害无利。
可若就此打住不再深究,又像是替崔氏认了错,正两难之际,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堂屋的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天光乍入,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文士从外面走入,他身後跟着好些崔家铺子里的人,他就是靠这些人,一直从潘家前院闯到了後院。
“曲管家?”
崔昭认出来人,她怀中的崔氏也停下了哭泣,呆愣愣的回头望去。
只见曲东来抱着拐杖对崔昭行了一礼,而後朗声说道:
“家主,崔夫人是被冤枉的,小人已将证据查明真相,将证人证词带来交于家主。”
曲东来此言先不论真假,不论有用无用,对于绝境的崔氏而言,却如天籁一般悦耳。
这世上除了母亲,还有一人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