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友没看其他的消息,他摸了下床头的小灯,把灯打开,光明点燃了整个房间,他用指腹搓了搓迷蒙的双眼,给贺久安打了电话。
电话是一秒接通的,然後是带着心跳的沉默。
莫友掀了掀唇,正想说话,那头轻轻飘飘传来个声音:“……媳妇……”
那条深夜被撤回的,只存活两分钟不到的称呼,从贺久安嘴里隔着电话传了过来。
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动人,格外地让人想答应一声。
“哎。”莫友叹了一声,尴尬的脚尖在被子里蹭了一圈,大脚趾抵着床单立起来。
然後,互相都沉默了。
一个没想到自己能答应。
一个没想到会被答应。
莫友挠鼻尖:“你刚到吗?”
贺久安捂脸:“你还没睡?”
“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这会正是夜里两点多钟,这活来得太急,临时买不到飞机票了,他和陈发只能坐高铁,一路上穿山洞,走隧道的,信号卡得要命,他的消息一条没发出去。
等他从车站出去,消息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噼里啪啦地往莫友手机里钻了。
“有点。”莫友的声音闷在枕头里,手机搁在枕头边,“我以为你忘了给我发消息,一直在等你。”
“等我还睡着了?”贺久安笑,桃花眼微微眯着,看着就动人,“骗鬼呢?”
“没丶没骗你,”莫友拿手摸了摸後脖颈,牙齿有点打磕巴,“你累不累呀?坐了这麽久的车,你到住宿的地方了吗?明天几点起床啊?”
“莫友——”
莫友听见贺久安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喊了他的名字一声,语气里是轻松自然和亲昵,不疲倦甚至还带着点兴奋:“我不累,我快到住宿的地方了,我明天睡到自然醒。”
贺久安一一答过莫友的问题,然後轻声问:“你还有什麽想问我的?”
他正坐在车里,昏暗的车内,漆黑的车窗映照出贺久安打电话的模样,一张脸不带丝毫的惫懒,眼角眉梢丶嘴角都微微上翘。
他开心,显而易见的开心。
开心莫友凌晨这个点给他打过来的电话。
“嗯,啊……”莫友脑子有点晕,其实也差不多了,知道贺久安平安到了,也不是故意不给他发消息就可以了,再多问,小孩子会烦的。
儿子就不喜欢他多问。
莫友在竹席上挪了个位置,挪到还凉着的那片:“应该……没了……”
“我以为你会问我……”贺久安突然打断了莫友後面的话,眉目之间浸染着飞扬的神采。
莫友睁了睁糊住的眼,声音粘上了睡意:“什麽?”
算了,贺久安想,我可以自己说。
他挠了挠脸颊,心脏跳得有些快:“我想你了。”
问句变成了陈述句。
不需要询问,我只想告诉你,我想你了。
。
接下来的几天,莫友做事总有点心不在焉的,顾客要这个他拿成那个,找钱都差点找错了。
工人们笑着问他是不是媳妇跑了,魂跟着一块丢了。
今天五点左右的时候下了场雨,这会正凉快,工人们围着小桌子,坐着小板凳正在啃鸡爪吃花生喝啤酒。
一边吃一边笑着打趣小莫老板的魂到底去了哪里。
莫友只笑,光笑,也不搭这个话题。
他把东西上完了就躺在椅子里,手机拿在脸前面划,找自己的魂。
贺久安这两天给他发消息发的勤快,晚上的时候发的格外多,说开幕式有多无聊,比赛对手怎麽怎麽样,队友怎麽怎麽样,他们出线了,明天和谁对打。
给他拍桌上的食物,窗外的月亮,拍路边溜达的小狗,拍风吹过树叶,拍坐在公园长椅上揽在一起的小情侣。
说想他。
说了很多遍,一直没个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