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绣好了,该谁送过去呢。
扬州官吏无诏不敢进京。
最终此事就交给前往京师送货的商人。
林知了猜的不错,这五人正是商户。
五人认为太子皇帝是一家,交到太子手上就等于递到皇帝手上,因此五人就要告辞。
太子叫他们等一下,“你们怎麽来的?如今下榻何处?”
五人中岁数最大的妇人道:“民妇等人住在扬州会馆。刚才是仁和楼的夥计送的草民。”
太子令内侍找人送他们回去。
几人再次拜谢。
“无需多礼!”太子同他们一起出去,令人备两辆车。随後一辆车往南,一辆车往西,往南的车去扬州会馆,往西的车直奔皇宫。
皇帝因为去年的事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哪怕一年过去,他仍然无精打采。以往这麽冷的天,不是跟後妃在一起开枝散叶,就是去御花园垂钓赏雪。今年一年他都没出皇宫,跟万念俱灰只想等死似的。
太子把伞送过去,皇帝愣了许久,待他回过神,太子肉眼可见,他爹一点点恢复元气。太子神色复杂,他希望爹长寿,又不希望他爹长寿。
好在太子早已历练出来,面上不显,口中只有对皇帝的恭维。
皇帝原先对官员纳税服役一事还有些犹豫,看到这把伞,皇帝打定主意年後颁布诏令——官员地主也必须缴纳赋税。
太子一时间想到很多。
宫女太监出身贫寒,家中土地极少,此令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宫中禁卫中有功勋子弟,功勋之家最少也有上百亩土地,届时他们必然竭力反对。好在多数禁卫有房无地,少数禁卫无房无地,都不会跟着功勋子弟一起闹,功勋子弟有所不满也不足为惧。
城中金吾卫和京郊大营的兵卒多数无房无地,此令也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届时反对大闹的人必定是几世积累上万亩良田的世家,亦或者贪官污吏。
以防不测,太子令人去户部搬来今年贡生统计的田地,挑出良田最多的十家,估算家主的俸禄收入,不坑蒙拐骗买不了那麽多地,就召见御史大夫。
年初二,五位监察御史带着东宫禁卫出城查贪腐。
清明过後,皇帝颁布诏令!
此举堪称石破天惊!
第二日京师各地奏折像雪花一样飞入皇宫。翌日是京郊奏表。再一日是京师百里外各州县奏折。
皇帝翻开看一眼就扔到一旁。
此时大理寺卿也想上折。他上表前想起薛理名下定有许多土地,就找薛理商议此事,本意是希望薛理当出头鸟。
薛理问他信不信得民心者得天下。
大理寺卿不假思索地说“信!”
薛理告诉他,年前皇帝收到一把万民伞——太子告诉薛理的。如今军中兵将俸禄极高,陛下有民心有兵权,你的反对不能令陛下惧怕,从而收回成命。
薛理又提醒他,下去历练的贡生都等着安置。
言外之意,你不干有人干!
大理寺卿因此想到皇帝有可能“杀鸡儆猴”,亦或者“敲山震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是以大理寺没有流出一本反对的折子。
五日後,许多仕子到皇宫门外举纸反对,纸上引经据典,阐述为何要优待官宦士大夫读书人。
皇帝令禁卫守住宫门,只要他们不冲撞宫门,随便他们怎麽闹。
京师各地百馀名读书人连举三天,皇帝和太子都没出面。
血气方刚的读书人气性大,在宫门外打地铺,准备同皇帝耗到底。
与此同时,五位监察御史先後抵达京师。抢占百姓土地,强抢民女,卖官鬻爵等罪大恶极的十几人也被秘密押至京师。
三日後,宫门外,午时三刻,金吾卫押着那十几人出现,身後跟着刽子手!
身着甲胄的金吾卫把闹事的读书人同这些人隔开。
内侍宣读罪证後,斩立决!
许多读书人平日里远离庖厨,没有碰过剪刀,以至于这辈子都没见过鲜活的人血。
十几个人头落地,所有读书人脸色煞白,紧接着晕过去三成。
金吾卫和禁卫都冷眼旁观。
人砍後被拉走,地面上的血无人清洗,许多血液便流到读书人晚上睡觉的地方。
读书人不想灰溜溜离去,又不敢直视鲜血,便浑身颤抖地瞪着眼睛看着无动于衷冷酷无情的金吾卫。
今年皇帝刚提上来的礼部尚书出面,令人记下衆人的名字。
书生不敢报姓名。
小吏故意说:“都敢逼陛下收回成命,不敢自报家门?”
年轻不受激,立刻报上姓名。
翌日午时三刻,这些人的名字被贴在菜市口,六年内不许参加科考!
消息一出,人心散了,百馀人的队伍只剩十几人,这十几人就去大理寺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