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忙道:“小妹还小,恐怕……”
萧世祯反而委屈道:“若是问别的,初次见姑娘,似乎也没别的可问,只好问个小名儿罢了,大名儿都不敢问的……”
他一个大男人装可怜,我为什麽不装?我也委委屈屈道:“二爷这般逼迫人,我若胡诌杜撰一个,又有什麽意思呢?”死缠烂打,真不招人待见。资料上没写这厮这麽混球啊?
萧世祯笑道:“若姑娘肯为了我一个人杜撰一个,那也是好的。”
姚黄怕我跟他争执起来,忙笑道:“都说二爷才智非凡,我还不敢信,今儿来了才知道。平素我这妹妹,闷葫芦似地不多说话,二爷来,我数着,她这一盏茶没喝完,倒先说了二十多句!”
几位公子都笑起来。
向来都是我冷冷静静指点姚黄,今天反倒要她来就场子。我也是难得的情绪失控。
不知怎麽的,那个姓萧的总有法子让我跟他杠上。最气人的是,他自己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悠闲样。
姚黄笑着回头道:“名字而已,在座各位公子都是体面人,不会出去乱说的,你是要我说呢,还是你自己说呢?”
这话说得高明。若不是底细人,谁听得出她并非我的亲姐姐?姚黄的演技,进步飞快。
公子们也连声附和,说今日相见已是难得,断断不会传我名字出去。
我知道不好再跟他犟嘴,开口笑道:“小女子小字‘猗猗’,‘河水清且涟猗’的‘猗’,公子千万别记住。”
衆人听我赌气可爱,纷纷笑起来。萧世祯道:“我记住了。”
没玩多久,我就托词身体不适回里间去。
还听见吴桐阶半是玩笑半是埋怨:“本来以为托萧兄的福能见魏紫姑娘一面,谁知萧兄把姑娘吓跑了。”
姚黄笑道:“怪只能怪我家小妹身子不好,哪里能怪二爷呢。”
後头他们继续玩,十回里头,有五回银勺子指着萧世祯。
郝景等人有心试他文采,便回回让他作诗填词。
“……移魏紫,齐集梁园,春艳艳,何必尊前解语……”
“魏紫素颜凝晓露。国艳天然,造物偏钟赋。”
“……正魏紫丶衣染天香……”
“轻红簇簇,魏紫间妆……”
“遥想帘後风流,初春魏紫,间绿如铺绣……”
魏紫,魏紫,魏紫。都是魏紫。
问了人家小名,却拿花名做文章。这人真有意思。
他们散後,姚黄入里间来,我正倚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流云飞鸟。
姚黄站住,目光凉凉地落在我脸上:“今日这一切,是不是你设计的。”与刚才长姐慈爱,判若两人。
今日本来是要为她造势,谁想到半路里杀出个萧世祯,冲着我接连做了那麽多诗。
我扭头看她一眼,眼里染着淡白流动的天光。
她还是太沉不住气。如果换做我,我绝不会问出来,我要私下去查,我要瞪大了眼睛自己去看。问,能问出什麽来?白白暴露自己心思。
她说:“是你自己告诉我,青楼里不会有爱情。”
“是。”我笑道:“难道你竟以为我是爱上他了?”
姚黄被我噎了一下,无言以对,又问道:“不在那六张纸上的,是什麽?”
我说:“是你想不到的东西。”
是自由。
不知她是真忘了还是真不明白。明明先前所有人都知道我一门心思要逃。
或许是我借将仲的光,让衆人都以为我是流连温柔乡丶不想逃了?我只想迷惑白妈妈来着,若能收到这麽大的效果,那真是意外之喜。
我唤了白水来扶我回去。
走到套间门前,我说:“我无意与你争什麽位置,许你的就是许你的,还望你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