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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书房(第1页)

夜探书房

军营的夜总带着铁锈和篝火的气息。

谢砚冰躺在硬板床上,听着帐外巡营士兵的脚步声渐远,指尖在袖中攥紧了枚竹制发簪——是他从云栖阁带来的,簪尾刻着极小的冰棱梅,是赵伯亲手雕的,此刻簪尖被他磨得锋利,能轻易划开皮肉。

他已经在这军营待了十日。十日内,顾承煜让他在演武场弹了三次《破阵乐》,每次都故意在将士面前提起“云栖阁”;让他随侍议事时,总把涉及粮草调度的密信“不经意”放在他能瞥见的案角;甚至昨夜还让亲卫送来一碟桂花糕,糕点的纹路和云栖阁厨房做的分毫不差。

这人像在撒一张网,网眼大得能让他随时脱身,却又用这些细碎的牵绊,让他走不了。

“先生,公子让您去书房一趟。”帐外传来亲卫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几日谢砚冰总对顾承煜避如蛇蝎,连送药的亲卫都被他冷脸冻退过三次。

谢砚冰起身时,硬板床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根绷紧的弦。他摸了摸腰间的软剑(是阿石偷偷送来的,藏在琴身的暗格里),将竹簪别回发间,斗笠的纱幔垂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顾承煜的书房设在中军帐的偏殿,隔着层薄帐,能听见里面翻动地图的声响。谢砚冰站在帐外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囊——里面的七弦琴被他做了手脚,琴腹的暗格里藏着父亲的手记,还有半块琴纹玉佩(他自己的那半,从云栖阁带来的)。

“进来。”顾承煜的声音隔着帐子传来,带着点刚议事完的沙哑,“今日蛮族又在边界挑衅,斥候说他们的萨满在营前弹一种骨笛,能乱人心神。你懂音律,过来看看这笛谱。”

谢砚冰掀开帐帘的瞬间,炭火盆的暖意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龙涎香——是顾承煜惯用的熏香,在云栖阁住时,他总说这香气“太烈,压过了琴香”,顾承煜却笑说“这样才能让你记住我”。

书房里的地图摊了半张案,上面用朱砂标着蛮族的驻营位置,旁边压着张泛黄的笛谱,曲调用的是西域古调,音阶诡异,确实能引人心烦意乱。顾承煜站在案边,玄色常服的袖口卷着,露出小臂上道新添的疤痕——是昨日查看地形时被流矢擦伤的,他在帐外远远看见亲卫为他包扎,血渗透白布时,心口竟莫名一紧。

“这笛谱的问题在变调。”谢砚冰走到案边,声音依旧是刻意压低的沙哑,指尖在笛谱上虚点,避开与顾承煜相触的可能,“他们在商调里混了羽调的碎音,听起来像哭丧,久了自然会乱心神。只要用宫调的琴音压下去就行,比如《长清》或《短清》。”

他说的是云栖阁的乐理,父亲生前教他识谱时反复强调“宫为君,商为臣,羽为物,乱则音浊”。话音刚落,就见顾承煜的指尖在地图上顿了顿,朱砂在羊皮纸上晕开个小红点,像滴没擦净的血。

“云栖阁的乐理?”顾承煜擡眼,目光落在他斗笠的纱幔上,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先生倒是博学。我认识一位云栖阁的朋友,他也总说‘宫为君,商为臣’,说治国如调琴,弦太紧会断,太松会浊。”

谢砚冰的後背瞬间绷紧。他低头假装整理笛谱,指尖却在琴囊上攥出褶皱——那人又在试探,用父亲的话,用他们在云栖阁讨论过的乐理,像在扒他身上的僞装。

“公子的朋友想必是位高人。”他避开核心,将笛谱推回案中,“若是没别的事,在下先回帐了。”

“急什麽。”顾承煜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烫得谢砚冰猛地想挣开。那人的指尖在他腕骨处轻轻摩挲,那里有块极淡的月牙形疤痕——是小时候练琴被琴弦割的,顾承煜总说“这疤像琴徽,以後定能成大器”。

“先生这手腕上的疤,倒是别致。”顾承煜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呼吸扫过纱幔,带着龙涎香和炭火的暖,“像极了我那位朋友的——他也是练琴时伤的,在云栖阁的竹林里,那天刚下过雨,琴凳滑了。”

谢砚冰的呼吸瞬间停滞,浑身的血液像被冻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顾承煜指尖的薄茧(是常年握剑和调琴磨的),感觉到那人故意放缓的心跳,甚至能想象出纱幔外,顾承煜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有试探,有怀念,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疼。

“公子认错人了。”谢砚冰用力挣开他的手,後退时带倒了案边的砚台,墨汁泼在地图上,晕开大片乌黑,像块洗不掉的污渍,“在下告辞。”

他几乎是逃着出了书房,直到钻进自己的营帐,才扶着帐杆大口喘气。手腕上被顾承煜按过的地方还在发烫,像烙了个印,连带着左肩的旧伤都隐隐作痛——是千机阁那支毒箭留下的疤,每次情绪激动,都会泛起麻痒。

“先生,您脸色好差。”阿石端着药碗进来,少年的脸上还沾着炭灰(他化名“石三”在夥房打杂),见他捂着肩膀,担忧地皱起眉,“是不是‘牵机引’的毒又犯了?赵伯给的解药还有最後一包,要不您先服下?”

谢砚冰接过药碗,却没喝。他看着碗里褐色的药汁,突然想起顾承煜书房里的笛谱——那根本不是蛮族的骨笛谱,是顾明远惯用的“乱心咒”变调,当年父亲就是被这咒术扰了心神,才会在琴音里露出破绽,被刺客重伤。

顾承煜是故意让他看的。故意让他知道,顾明远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军营里了。

“阿石,今夜三更,帮我引开书房外的守卫。”谢砚冰放下药碗,眼底的犹豫被一种决绝取代,“我要再去一趟书房。”

阿石吓了一跳:“先生!太危险了!顾公子肯定在书房设了陷阱,他明知道您……”

“他就是知道,才没设陷阱。”谢砚冰打断他,指尖在琴囊上轻轻一按,露出藏在里面的软剑,“他在等我去。等我发现他想让我发现的东西。”

三更的梆子声刚响过,谢砚冰就像片影子般溜出了营帐。阿石按计划在书房西侧点燃了一小堆柴火(借口“烤干粮”),吸引了守卫的注意,他趁机贴着帐壁滑到书房後窗,用竹簪挑开了窗闩。

书房里还亮着灯。

顾承煜不在,案上的地图被墨汁染得不成样子,旁边的笛谱却不见了。炭火盆里的火快灭了,只剩点火星,映得书架後的暗格若隐若现——那暗格的木缝比别处宽,显然常被开啓。

谢砚冰屏住呼吸,翻身跳进书房。他走到书架前,指尖在暗格的锁上顿了顿——是云栖阁的“回纹锁”,钥匙是两支错开的琴轸,他父亲生前教过他怎麽用发簪开锁,说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真要偷的,总能打开”。

竹簪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轻响,暗格开了。

里面没有密信,没有兵符,只有个紫檀木盒,大小和云栖阁装琴谱的匣子相似。谢砚冰的心跳瞬间加速,指尖触到盒盖的瞬间,竟有些发颤——他有种预感,里面装的不是他要找的“背叛证据”。

木盒打开的刹那,他的呼吸猛地停滞。

里面没有琴谱,只有半块玉佩,和他贴身藏的那半块一模一样——云栖阁的琴纹玉佩,断口处有个极小的缺口(是他小时候摔的),边缘沾着早已发黑的血迹,玉佩背面刻着个“谢”字,是父亲的笔迹。

是他父亲的那半块玉佩!

谢砚冰的指尖颤抖着抚过玉佩,血迹已经干涸,却能看出被人反复摩挲的痕迹——边缘的琴纹都被磨得发亮,连缺口处的棱角都变得圆润。他将自己的半块玉佩掏出来,拼在上面,严丝合缝,断口处的纹路像从来没分开过。

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时,突然泛起极淡的白光——是灵力共鸣的征兆,只有血脉相近或灵力同源的人,持有信物时才会触发。他和顾承煜的灵力……竟真的同源?

“你果然来了。”

顾承煜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谢砚冰猛地转身,竹簪已经抵在喉间,却在看清那人的瞬间顿住了。

顾承煜没穿常服,只着件月白中衣,长发松松地束着,少了白日里的锐利,多了几分温润,像回到了云栖阁琴房里的样子。他手里拿着盏油灯,灯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却没再靠近,只是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那两块拼在一起的玉佩上,轻声说:“这玉佩,是你父亲临终前托给我父亲的。他说‘若承煜与砚冰有缘,让他们把玉佩拼起来,就当我和长风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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