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万物,日月星斗,此时此刻。
「它」用疙疙瘩瘩的底部身体去蹭这只苍白细瘦的手,仅仅是皮肤相贴,「它」幸福快活伸展後背尖刺,露出隐藏深处黑黝黝的“口”,以及滑动如蛇信子的开叉舌。
“咕……咕叽……”
「它」发出愉悦叫声,极其亲昵地勾住刘成露一根小指。像饥饿的流浪狗得到碗稀粥,像干涸大地久逢瓢泼大雨,像燥热夏日里一头扎进了刺骨空调房,「它」用最前端的球状肉瘤使劲地磨蹭着刘成露指缝。
纵使没了生气,可青年仍就貌美。
他闭阖双眼,嘴唇无血色,额前发丝分散,湿漉漉地贴在鬓边,露出含带潮湿水汽的柳叶眉,眼角有一滴泪。
「它」来不及用蛇信子舐去,脚步声拖沓,随即是关门声。
“虫子?”
赵立商冲干净身体回来,他发丝滴水,手里握住不知从哪里摸来的绳。
麻绳泡了水,变得格外沉重,上面所带有的刺毛扎手,赵立商却不觉得疼,短短几天时间,他面相由儒雅转为尖嘴猴腮,倒三角眼眨也不眨,伸脚踢开那长毛条状物。
结果他没踢动,身体反而由此失衡,赵立商的视野天旋地转,他後脑勺着地,摔懵了,好一阵子都没缓过神。
他眼前麻点飞舞,颅内阵阵嗡鸣,沾水的麻绳刚巧压住他喉咙,原本想用来学赵立政倒吊人的姿势捆绑刘成露,却成了自己坟墓的开宴香槟酒。
赵立商刚想起身。
谁料麻绳刚巧不巧,全部挤压在他的喉结滑动处,有一根正正好地卡在其偏下靠後的位置,赵立商忽然觉察到异样。
纵使失去着力点,刘成露摔倒床边,但死人又无法行动。
真是……怪物?
他意有所觉,努力撑起肩,头顶抵住木质地板,颈椎弓成弧形,拼命向後望去,视线最先对上的是一双赤裸着的青紫的脚。
赵立商脑子嗡地炸开。
老祖屋里还有人?!
为什麽,为什麽他没察觉,刚才杀害露露时响动震天,为什麽对方也毫无动静?!
他想看清那人的脸,麻绳化作夺命绳索一层层压在喉咙处,导致赵立商连简单的吞咽都难以完成。
他胳膊向上伸,试图拽开麻绳,但很快意识到还有另外一种力量在与他抗衡,赵立商的力气简直如螳臂当车。
是因为如此,赵立政的头颅才碎成了破瓜?
眼下场景由不得他想那麽多。
那“虫子”缓缓从刘成露脸蛋滑落,沿着其就剩一点点人皮的手臂,附带无数尖刺的身体展开丶紧缩,弯弯曲曲爬来,直到靠近赵立商,才再次分泌黏稠绿液。
赵立商感觉压住脖子的麻绳消失,他虎口卡住喉咙,试图顺平卡顿进气口,谁知越滑越痒,越痒越痛,两种触感混杂的酸爽令他完全停不下来。
直到赵立商感觉不痒了,放下了手,他低头,看清扎进他手里的麻绳尖刺。
一边在肉里,另一边在皮外,肉里的生根发芽,皮外的挂满血珠,滴滴答答,珠汇聚成溪流到他掌心,又滚落手臂末端骨节。
他头顶响起叽里咕噜的响动,类似壶水烧开,翻滚摇摆,嗬嗬刺耳。他想转身,可肩膀被死死固定无法动弹,无数黑色绳状物自赵立商头顶垂落,散发下水道的腥臭味。
什麽东西丶什麽东西!!
赵立商瞪大眼。
“你刚才,就是这样提他的吗?”
那声音尖锐钝涩,赵立商捂住耳,却忘记根根手指满是如针麻绳刺,瞬间刺破了他的外耳廓丶太阳xue,血呈喷泉状态,呲溜飞溅到发黄墙壁。
赵立商骤然张大嘴,喉咙干涩,只是没等他惨叫出声,“黑绳”迅雷不及掩耳弓成九十度直角,唰地呈圆柱状捅进他的嘴里。
喉咙深处翻涌的干哕冲击直叫人作呕。
他疯狂扇动鼻翼,试图吸入大量新鲜空气,那些“黑绳”觉察到他意图,从他喉咙深处缓慢退出。
最後“黑绳”甩出来两瓣长长的丶犹如蚯蚓身体般滚圆的白肉,正淅淅沥沥滴着血。
哦,是一条劈开成对的声带。
怪不得赵立商无法再发出丁点声音。
“黑绳”迫使赵立商面朝刘成露。
他双膝跪地,无法闭拢嘴,赵立商的脖颈被一股力道托起,冰凉刺骨如方才追问的嗓音,他想挣脱,但也是痴人说梦。
“你怎麽敢的。”
那声音一响,刺耳分贝令人太阳xue突突直跳,听不出男女,它徘徊尖叫道:“你怎麽敢!你怎麽敢!!你怎麽敢这样对他!!”
咔哒一声,赵立商胳膊断裂,大臂以下部位重重磕在地面,仅剩一小点儿的皮肉相连,“黑绳”拖动他向前,却又距离刘成露半米处静止。
“黑绳”恨不得抽出他五脏,一个一个地排好顺序,当做祭祀品,献祭给刘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