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
王利珍伸手,在严明月伸手需要够一下的高度。严明月去够的同时,王利珍把手举得更高了。
喜欢看严明月一脸的鄙夷,名正言顺地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不讲话。
王利珍心里流过一点隐隐的自得。趴低了伸手,严明月拍开他的手,他又伸过去:“快,来人了。”
严明月再勉为其难接受他的帮扶,又还拧着劲,恨不得把他拽下围墙,双双摔倒也罢。
结果自是真的,双双摔倒。王利珍垫在下边,感到一阵钝痛,严明月听到他痛哼才回神似的,愣在那儿,又很轻地爬起来,从王利珍身上翻下去:“没事儿吧?”
“有。”王利珍说。
先前胡勒也这麽作答。思及此,严明月有点慌,不知道王利珍听到多少。又介意多少。
这会儿王利珍一说“有”,就跟“要”字一样,魔力倍增。严明月轻抚王利珍手臂:“摔哪儿了?我看看。”
王利珍隔着衣服指腰後边:“这儿。”
严明月小心用手探过去:“这儿?”
“嗷——”王利珍小声叫唤,拉长了。
严明月就更轻,伸手刨开了周边的小石子,摸了手机要照亮。他凑得近,王利珍一躬背起身就把人揽进怀里:“这麽心疼我。”
这麽,强调程度还是状态?
严明月推了王利珍一把:“越来越……”
“嗯?”王利珍下巴搁严明月肩颈那片儿。
“得寸进尺。”严明月小声说。
王利珍自行翻译:“嗯,就是这麽不要脸。”
确实挺疼的。具体摔哪儿了,不知道,也不重要。王利珍从小摸爬滚打这四个字的具象化,自觉没那麽金贵,很皮实。不去细细觉察,那些痛也就无法显现,永无出头露面的机会。
对此,王利珍历来自豪。我可是很迟钝的,不会痛。
只是在贴到严明月胸膛的跳动时,被那一点点温度的搏动所感染,涟漪般扩散,也觉得隐隐有点什麽情绪泛出来了。
“来,”王利珍迅速收捡了情绪,严明月还在看他,王利珍转了一圈,摊手,“真的没事。”
这个点学生散尽了,只有看门老头一个守着,打扫的大妈是住後边那栋宿舍的。学校对员工还不错,好些员工都是从中年起就驻扎在这儿,直到现在。
教学楼後边有个塘子,说是塘子更像圆形的泳池,底部铺着瓷砖,但从来不注水。王利珍上学的时候喜欢上这儿来待着,感觉自己是一只青蛙,回归了家。想象自己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夏天这能力比较容易实现,天气预报还是很可靠的,撑一把伞在塘子里等。刷啦啦落下雨来了,伞和伞下的自己是一体的,外边的世界也被雨连成一片,他也就成了世界的一部分,紧密相连的一部分。
今日份额的雨在白天下干净了,这会儿坐塘子里甚至能看见星星。很亮,一颗两颗三颗,不多,但就像宝石,闪烁着。王利珍枕着手臂躺下了:“下次来一定记得喷花露水。”
意境全毁啊。严明月用手在他旁边扇着:“蚊子叮你了?”
“没,不过快了。”王利珍说。
严明月笑:“未雨绸缪啊。”
王利珍拍了拍旁边的瓷砖,啪叽作响,一手灰。他拿胳膊蹭了蹭:“躺吧。”
严明月躺下了。塘子大概常年有人清洗,灰了点儿,倒没怪味。这麽一躺,手臂贴着瓷砖,冰凉凉的,倒也舒服。凉风习习,严明月眯缝了眼睛。感慨啊,小时候散了学,同学都去公园玩儿,有个同学甚至草坪滚多了沾上了虱子,不得不把头发剪得只剩一层头皮。
严明月问:“你长过虱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