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
“为什麽每次都是要我经历这种两难的抉择?”
七年前的南安是,七年後的南朝亦是。他要怎麽选?
齐樾走在大街上。
路边的乞丐看着他,凝视着他。如果,当年没有去浮云的话,现在他应该也是和乞丐们一样蹲坐在这边吧。
那後面还能遇见梁文昭吗?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就会绞在一起。
城墙外咆哮深吼的影子仿佛在狂笑,嗡嗡声近在耳畔。
街上人们面色仓惶,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齐樾将军,我们会亡国吗?”
“您可是战神,你会带领我们胜利的,是吗?”
面对退缩的百官,他可以毫不在意地说出实情。
但是,面对一无所知,将微淼的希望放在武穆一个人身上的百姓,他们将他捧成神,殊不知他现在就是个懦夫。
“您能重生归来,您一定是神。”
“求您拯救南朝。”
齐樾被跪求的百姓围在广场中央,迈不开步子。
所有人都在求他拯救,可谁来救他。
他的傲气丶勇气丶志气全都被磨平,成了武穆。
他们跪求的是齐樾,不是我。
“你们认错人了。”
说完,他垂着头,拖着千钧重的刀往裴玉机的冰窖里去。
除了文昭身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身後似乎有人朝他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人啊。几个无知小孩从地上捡起石块,朝他後背砸过去。
他走的更快了,落荒而逃。当个逃兵,在所有人的眼皮子下,逃之夭夭。
只记得上一个这样被人人唾骂的还是梁刑,酷吏。
冰窖里,他跪在文昭的尸体旁低头沉默,无声地落泪。
泪水在极低的温度下凝结成冰,砸在梁刑的脸上。
齐樾只是不语,只是滴冰。
梁文昭的尸体在皱缩,皮肤表面斑驳地覆盖了一层白霜,那蓝金色的瞳孔被封闭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齐樾的眼睛哭的红肿,目不能视物。他拿起梁刑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我真是废物,我也只能在你这里哭一哭了。”
“真的是太难看了,文昭。”
他托着文昭的手背哭泣,几乎要把前半生没有哭过的泪水给流干。
“文昭,我该怎麽办,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想见你,我想抱你,文昭,我好笨呢,我怎麽这麽没用啊。”
“毁灭吧,末日降临之际,就是你我重逢之时。”
“文昭,等我。”
赤钧刀的刀刃在手心下发出嗜血的红光。
***
“等个屁蛋子。”裴玉机裹着大氅,一脚踹开冰窖。
他一手拎起齐樾的衬衣领口,把人拖到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