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赐婚又有哪家儿郎,可与昭华相配?……
姜姮和阿蛮回到长安城时,发觉城中变了模样。
先前因雪灾而被压倒的屋子大多已重建了起来,主街上的商户张灯结彩。
此时夜已黑,可家家户户都敞开着门,有几小儿蹲在门口,捂着耳朵,放爆竹。
爆竹响,一岁除。
小儿笑着跑开,钻到了长辈的怀中。
阿蛮扒着车窗,几乎看呆了。
他鲜少出宫,更是未见过民间百姓过年过节时的这喜气洋洋之景。
又见一道爆竹炸开,红纸乱舞,他下意识抓住身边姜姮的衣袖:“阿姐!”
姜姮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像是默许他的动作。
阿蛮将身子靠了过去。
姜姮专注做事,只将身下软垫让出些许位置,留他来坐。
阿蛮心中窃喜,也不看窗外景色,只扯着她的袖子,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整个身子半斜着,依偎着她。
姜姮忙着点妆弄发。
再一日,就是新年,今日夜,皇帝在宫中大宴群臣,身为皇嗣,他们必须出席。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从常山郡到长安城的官道,因融雪後的洪灾而被淹没,原定五日的回程,便被硬生生耽搁了十来日。
眼见年关将至,姜姮与姜钺只能轻装简行,跨山岭,走近道,紧赶慢赶,总算在宫宴开宴前,回到了长安城。
所谓轻装简行,也省去了那些往日伺候二人的宫人。
当时说得潇洒,此刻却遇见难题。
姜姮会赏美人,会品妆容,但真叫她自个儿施朱画眉,却是个生手。
姜姮犹豫着如何下手,马车又颠簸,她一个手抖,眉便画歪了。
她放下眉黛,凝着镜中人影,一语不发。
阿蛮知她不悦,就攀了过来,笑道:“阿姐,我为你描眉吧。”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自然地拿起了那一玉匣子,执眉黛的姿势。
他年幼时,身边还没有那群整日絮絮叨叨老头子。
无人能约束他,他就整日赖在长生殿,跟在姜姮身边,陪她赏着珠玉古玩,看宫人们为她做衣弄妆。
久而久之,还真叫他学了一些“无用”的小把戏,也央着姜姮,同他一道,对镜描眉。
姜姮看他一眼,也不担心他因手生而画错,便点了头,微微扬起脑袋。
阿蛮带着笑,半坐起身,刚好高过姜姮半个脑袋,他拿沾水的帕子,将她先前所绘的败笔轻轻擦去:“阿姐……许久未为你画眉了呢。”
他又嘟嘟哝哝说,“那罪奴不知天高地厚,非要缠着你,阿姐下回,别叫他伺候了。”
他在说辛之聿。
队伍遇阻分行前,辛之聿是和姜姮同车的。
阿蛮一直不喜他,又碍着姜姮在场,不好多说,只明里暗里用眼神去挑剔他。
如今车内只剩姐弟二人,又是同儿时一般亲昵自在的氛围。
阿蛮自然要说他的不好。
姜姮掀起眼:“别说话了,再画错,我就只能在宫宴上出丑,等别人笑话了。”
“谁敢笑话阿姐?”姜钺仿佛很开心,一双色浅的眸子因为这难得的喜意,而少了几分凉薄,多了几分孩子气。
“我的阿姐有着洛神都不及的美貌,只有那些不长眼的,会说我阿姐一个字的不好。”
阿蛮欢声雀跃地说了好些话,一时恨,一时喜。
姜姮懒懒地听着,不谦虚也不附和,只半阖着想着事。
忽而,马车急急地停下。
驾车的车官勉强算是太子亲信,此刻却大气不敢出,只说,是有马车抢道。
姜姮睁开眼,见阿蛮面无表情,正是发火的兆头。
眉毛是绘不成了,姜姮趁自己还没动了火气,捏了捏阿蛮的脸蛋,又笑了笑,算是安抚了他。
再掀开帘子,果不其然有一辆乌木马车拦在了路前方。
从车内望去,只见这马车富丽堂皇,拉车的四匹马趾高气扬,正是公侯的规制。
而道路两侧的百姓也已被清走,只剩下红纸在黑夜冷风中幽幽地飘荡。
对方的侍者前来交涉,是一些道歉的话,可言语之间,是高高在上之意。
二辆马车撞在了一处,一看便知,哪方尊贵哪方贫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