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靠在墙边,笑意缓缓收拢。
他食指与中指弯起,敲了敲墙壁,仿佛又提起些兴致:“你家为何只有你和你嫂子?”
赵尚文如同被点了穴一般,骤然顿住身形。
“我兄长早夭。”他一字一句,艰难地问,“为供我科举,他冬日上山劈柴,染了伤寒,死了……你为何会对我家事感兴趣?”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足为外人道也。
在落难之前,他从未有幸能与这名传天下的奸臣私下共处过,更没想过,陈纪安孤家寡人,落到这份田地,性命朝不保夕,竟也会打探别人家里的琐事。
莫非想以私德来攻讦他?
陈白的桃花眼抬了抬。
“听了一嘴。”他的面孔藏在烛火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表情,语气却是温和、调侃的,“你嫂子昨日差人给你端了一碗鸡汤,个中深情厚谊,令我好生羡慕。”
赵尚文:“……”
他后背生出些后知后觉的冷汗。
昨日陈白从宫内回来,烧得一点儿血色也没,仿佛最后一丝生气都被蒸干,再无其他所求,虚弱得可怖。
他已打算为这人收殓遗骸,但也极为小心谨慎,和同僚谈话,绝不声张。
依然被听进去了。
他低声说:“人参鲍鱼尚入不得您的青眼,何况一碗农家土鸡汤?”
“折煞我了。”陈白缓缓笑了声,“我如今可只有一碗盐渍汤。”
赵尚文不知道如何回应,心里说了声活该。
“家住何处?”
赵尚文几乎机械地说:“京郊。”
“燕北?”陈白问,“几进院子?契税几何?今岁过年,柴火从哪里买?”
“……抱歉,不方便透露。”赵尚文几乎被这一连串紧锣密鼓的问句逼得坐立不安,忍不住问,“为何结案是误杀?”
按这样结案,应该算家仆共谋弑主。
情况确实如陈白刚刚口中所述,应是谋杀才对。
陈白问:“笔录写完了吗?”
一旁一直默默记叙的、清瘦的笔吏终于抬起头。
赵尚文说:“你先出去吧。”
陈白笑意淡淡,一直到那人退出于视线之外。
赵尚文等待着他的解密。
陈白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初步感受了一下残疾人的生活。
他的腿现在有点儿高低肩,走起路没之前顺遂,估摸着之后和骑马无缘了。
也就等回现代,能盼着过个马路。
好在能走。
系统冷不丁开口:【宿主,能治的。】
“嗯?”
系统难得有些心虚:【任务十日一刷新,等你考上秀才、贡生、举人……呃,或者状元,我们有大把大把的奖励。】
什么伸腿瞪眼丸、手铐、小黄书,那是应有尽有。
它是见过陈白昔年蟾宫折桂、打马游街时的模样的,漠北拉开过弓弦,瘦西湖畔洗砚挥毫。
只是十年磋磨,相府日渐沉寂,陈白也越来越不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