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什么,就去做?
付昭诧然地回望戚映珠。
“像我那样。”戚映珠又低声补充道。
今日这场骗局,还得付昭自己来解。
付家人不愿意让她掺和,那她便不掺和。
只是,她当然会给予付昭帮助。
付昭似懂非懂,继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东家。”
眼下,付昭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到底如何,她只知道,自己应该面对。
来都来了,不是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时,那敦实的胖子才尴尬地直起身,慌忙地解释说:“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出来呀?”
怎么,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么?付昭心头冷笑,但是仍旧面上不显,让刘叔快些带自己去见父亲。
她说,信上说父亲沉疴难起,她十分担心他,今日回来,就是为了看父亲的。
刘叔嘴角弯了下,“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
一路上刘叔变得比起初客气了些,还会给付昭讲,在她不在家中时,家中发生的种种事情,放松她的警惕。
好让她一路顺畅无阻地来到父亲的卧房——按理说,父亲卧病在床,就应该在卧房。
但是,刘叔却将人带至了大厅。
“请吧,小姐,老爷在里面等着你呢。”
付昭疑惑地看着刘叔:“在这里面?”
“是,就在这里。”刘叔冲着付昭躬身,“小姐,您进去瞧瞧吧,老爷就在里面。”
……父亲就在里面?她可不记得大厅里面什么时候放了床供人卧病了!
然而,这点疑惑,在付昭迈过大厅门槛时,彻底消解。
见到双目灼灼、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父亲时,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这是戚映珠彼时给她的鼓励,所带来的压力。
烛火缓慢地摇曳着,混着月色清霜,光晕在屋内弥漫开来,恰恰可让付昭看清楚她的父亲的脸。
岁月在他额角犁出沟壑,两鬓霜雪压得眉骨低垂,乍一看倒像被病痛熬干了精气神,似乎信上所写的一切相当真实可信。
但是他的老态龙钟并非到了“沉疴难起”的地步。
锐利的双目,在看见付昭乖乖地踏入门槛时,那眼角细纹竟漾开几分狡黠。
他高居的座前,都还摆着信笺、笔墨与镇纸,身边还站着付昭的几个姨娘还有兄弟,更衬得付昭此前所想的“沉疴难起”是个笑话。
“父亲,您不是说,您病得很重么?”付昭抬眸,语气不善。
付家老爷似是没有想到女儿敢这样堂而皇之地问他,沉默片刻后,却是大儿子说话了:“昭妹妹,你这是怎么说话呢?难道你很想让父亲生病吗?你瞧见父亲身体康健,难道不应该开心么?”
一姨娘也道:“是啊,阿昭,瞧见你爹还好好的,不应该高兴么?方才是说什么丧气话呢?”
有这一男一女两人开个好头,接下来的人便有样学样,跟着指责起付昭来,说她嘴巴里面都不说什么好话。
付家老爷见自己一言不发,身边的人却帮他说了,心头高兴,只是他还有话要说。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甚至嘴角都还是带着笑的,然而这一切却都掩不住他语气里沉如寒潭的凉意:
“我不装病,阿昭,你怎么能够回来呢?”
付昭默然。果然,东家猜想的并不作假。
——这一切都是骗局。
他们写信,只是为了骗她回来,他们知道,若是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她不会答应也更不会回来。
于是,他们狡猾地写信,谎称父亲生病沉疴难起,付昭到底是个乖乖女,不可能坐视不管,这不就立刻回来了么?
她一回来,便马上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之中,如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父亲如果想见阿昭,大可直说,没必要装病。”
“怎么说话呢?”二儿子忽然生气,“这世界上哪有父亲见女儿还需要提请的道理?昭妹,都说兰陵萧氏家学渊源,你去萧家也有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好的东西没学到?”
似是开了话匣子,他的废话便愈发连篇累牍:“你在萧家,难道也这么同你妻主的父亲说话么?”
付昭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她没爹。”
这简短的三个字骤然将二儿子将要喷薄的话堵在喉咙中,他甚至涨红了脸,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付昭“嘁”了一声,继续仰着头,直视付家老爷。
一句“她没爹”,让大厅中的众人尽数沉默,在烛火的毕剥声中,二儿子的咳嗽声音显得突兀又诡异,大概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付家老爷才蠕动着唇,缓缓开口了:“阿昭,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因为爹爹写信说自己大限将至了……”
付昭冷冷地看着他。
三儿子——这个人成年后因为不曾分化,行为举止愈发奇怪,思想上竟然也渐渐地往回了,譬如现在,等他的兄长咳嗽完之后、父亲刚刚开口,他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阿昭!萧鸢她没爹,但是你有啊!所以你不能这样说话!”
在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