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晋模样不差,若非如此,当初赵昭也不会考虑他。
他容貌姣好,又带有几分锋锐之气,使其不会显得太阴柔。
若不知晓冯晋本性,这样的外貌其实亦颇有吸引力。
可而今,魏楼眼底尽数是惧色。
冯晋擡刀,在魏楼面上狠狠划了一刀,又再划一刀,成一个十字,顿时血流如注。
魏楼尖叫之事,冯晋也举起手指凑唇前嘘了一声。
顿有侍卫卷帕成卷,绑住魏楼嘴唇,使他不能再叫。
冯晋再一挥刀,轻巧割破魏楼喉咙,送其归西。
魏楼尸首被拖下去,冯晋发泄过後爽快了些。
但待他垂头看着自己衣衫之上斑斑血污时,眼里亦不觉泛起了几分厌色。
他想起了萧圭,曾经自己是那样的崇拜他,真心实意的想要辅佐他。
可是呢,萧圭却糟蹋了他一片真心,甚至跟他说那样的话。
那时萧圭已然被废,冯晋还不离不弃,几次三番相寻,说如何助太子起复。
其实他早该看出萧圭心思已渐渐淡了,且短了心气儿,可那时候自己不愿去多想,故视而不见。
那日他说不能让赵家下船,无妨使些手段,拿捏住赵家把柄,困住赵氏。
若扯出什麽证据,证明赵家有逆心,赵家便只能支持太子。
萧圭那时不可置信的看着冯晋,仿佛冯晋已然疯了。
冯晋冷冷想,其实无非是舍不得赵昭那个女人吧?舍不得这清淑郡君受苦。那女人还千方百计想摆脱临江王这艘沉船呢。
可萧圭言语却很严厉:“不必非将这些事说成男女之事。冯三郎,你如此热衷扶我,也无非是有利可图。”
“冯家前朝时便已是并州豪强,前朝管得松,不愿意花精力收税。故一地税收,尽由地方豪强供之。给足朝廷的,剩下便是自己的。于是尔等豪强在当地兼并土地,买卖奴隶,招募役勇,对百姓商户敲骨吸髓,也无人理睬。”
“你们以为大夏仍会如此,却未曾想父皇十分有手腕,将尔等治得服服帖帖。于是你等便把期许放在我这个太子身上。说什麽要如何仁德,要尊重士人。你们劝我减免赋税,无非因为你们这些地方名下有许多田地,怕是未惠及百姓,反倒惠及尔等豪强。”
那时节,冯晋从未想过萧圭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萧圭从前很天真,可被废之後,他身子渐渐差了,脑子却开始清楚了。
冯家确实有这样的心思,父兄也提及过,但冯晋认为自己很委屈,他觉得家族虽有如此图谋,自己对萧圭仰慕也是真心的。
但萧圭却说出这样的话,还拿这样眼神来看他。
他觉得是奇耻大辱。
那时他拂袖而去,萧圭脾气一向很好,却居然未曾软和相留。
一个废太子,居然在他跟前端起架子。
本来一开始他只是生恼,尚未心生杀意。他只是嘲讽,萧圭已凄惨如斯,被废太子之位,居然还敢在自己跟前拿乔?
但他忽而想到,万一明德帝又复立太子了呢?
说到底,陛下对太子情分还在,只是嫌萧圭性子太柔弱,容易被人拿捏。
而今萧圭渐有主见,想法又跟从前不同,也许陛下会再立太子呢?
那自己算什麽?
他一心跟着萧圭,在萧圭被废沦落低谷时不离不弃,萧圭始终处境堪忧。
可等自己跟萧圭闹不和,萧圭反倒复立?
一想到这种可能,冯晋便心里有火,他绝不能容这样事发生。
他要杀了萧圭!
这绝不是冯家的主意,他也没跟旁人商量,因为那次口角,冯晋便心生杀意,并且决意实施。
当然而今,父亲倒将京中势力尽数交给冯晋,任冯晋指挥。
因为这些事如若真曝光,整个冯家都是灭顶之灾,那也只能遮掩了。
回忆往事,冯晋把手浸在热水里,用温热帕子擦拭了脸颊。
他甚至已换了一身衣衫,将沾染魏楼血污那套衣衫脱下,换上一身崭新衣衫。
冯晋有点子洁癖,今日他杀了两个人,换了两套衣衫。
而今他要杀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