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用牙齿狠狠咬过唇瓣,如今松开了,咬破的嘴唇浸出血红。
越止冷笑:“方才不是说十倍来买,如今只说双倍来赔,看来是又舍不得了。”
霍明霜怒道:“你是要讹我?”
越止轻轻吐出一口气,面上神色倒是柔和下来:“倒也不用,霍娘子,你一个子都不用赔,我什麽都不要。”
薛凝一旁低声说道:“我让她向你道歉,按十倍赔你?她虽讨厌,不过,也,也罪不至死?”
她本来想说霍明霜年纪小,可再小也小不过四岁。
罪不至死算是薛凝真心话。
本来教训一下薛凝是无所谓的。
霍明霜怒道:“轮的着你来教训我?你又是谁?巴结个宫中女官,便以为,以为可以欺辱我?”
霍明霜色厉内荏,眼眶竟然红了。
越止咬了一下脸颊肉,然後松开。他侧头看着薛凝,然後说道:“薛娘子,我总要给你面子的。你那麽聪明,不如你帮我教训她,让她挨上两耳光。这样轻轻教训下,我便,不计较。”
一群神兽在薛凝心里呼啸而过。
她这副身子可是能文不能武。
薛凝只得说道:“你总不能让我打她吧?”
越止哼了一声:“我可没让你动手,也没让你理会。”
薛凝有些无语,这算是怎麽回事儿?
霍明霜忿怒,又不自禁生出一缕慌乱。
她原本该生气的,如今心下却是一乱。
霍明霜左顾右盼,蓦然见着一人,好似落水之人瞧见救命稻草。
“大兄,如今有人欺辱我!”
说及此处,霍明霜忽而变了颜色,泪水盈盈,甚是委屈。
她扑过去捉住一男子手臂,男子身量高大,容貌黑糙,大约便是她那位有官职在身的兄长霍知州。
霍娘子也很会告状,流着泪哑着嗓子:“不过是不小心,撞碎了个瓷件儿,我也愿意赔,赔两倍还不够,却还要人扇我耳光。便算是宫里女官,也不能这样欺辱我。就欺辱我是个寒门出身,打量着好欺负。”
霍知州抓住重点:“宫中女官?”
他顿也来了精神,目光逡巡,然後低声下气。
“这般岁数,又是六珠女官,必然是薛郡君了,听说皇後娘娘对郡君也是爱惜得紧。”
薛凝平常被人叫薛娘子听习惯了,如今一句薛郡君,听着还有些别扭。
霍知州确实是刚调来京城,但显然也是做足功课。
也不奇怪。
一介寒门子,能谋个官职,除了朝廷近来广纳贤良,也一定是很会做人。
薛凝也没拿架子,与之见过礼,顺道介绍了越止,又细细说及事情始末。
听着越止是玄隐署署令,又想起这位仿佛是废太子的幕僚,霍知州眼珠子都瞪大了。
他蓦然扬手,啪的赏了霍明霜两耳光,低声细气:“舍妹粗鄙无礼,实是可恨,盼两位不要计较。”
霍明霜脸颊上顶着两个红红巴掌印,看着有几分可怜。她嘴角轻轻翘起,要哭不哭,有几分不服气,流淌几分倔强之色。
显然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样哭时,宛若海棠沾泪,显得更好看了。
霍明霜性子虽然差劲,却也确实是个美人儿胚子。她也清楚自己的美貌,也舍得花钱花功夫打扮自己,一身衣饰亦是极华贵。
霍知州倒是会做人,赶着上着赔银钱,越止脸色冷冷的不肯收,还是薛凝代他收了。
霍明霜很少受这样的委屈,走时虽未说话,面上却犹有几许忿色。
薛凝舒了口气:“这霍娘子已如你愿受了教训,是不是?”
越止嗯了一声。
他嗯一声,不代表赞同,只代表他听着了。
这件事情当然不能这样算完。
冬日是滴水成冰的节气,薛凝当然不知晓这桩事是明天开春时案子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