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宵禁了还在外头走,也是麻烦。
邓珠只说:“快些见薛娘子就是。”
仆妇也不好说什麽,心忖今日多半要歇在法华寺了。
邓珠拢着身子,只觉得冷。
郦婴句句诛心,但那些话说得没有错。宽儿出了事,他回了昌平侯府,满京城皆知晓他委屈,那时自己便无可奈何。
自己与他闹翻了,邓家再嫁个女儿就是。
郦宽出了事,因郦婴常年在外打仗缘故,自是自己这个母亲教养不善缘故。
到时候放出风声,说郦宽之所以杀人,是因自己嫉恨陈薇,故而唆使儿子。
这些手段邓珠都能想得到,难道郦婴不会?
这满京城的贤名毁了也很容易,郦婴更不会对自己容情。
五年来自己没去看过他,如今更撕破了脸。宽儿折了,郦婴也不会愿意见着一个知晓内情妻子天天凑跟前提醒。
郦婴会想要忘却这件事,忘却他所行的所有卑劣。
郦婴不会容她留在昌平侯府,她也会失了月儿。
她已退无可退!
这样的雪夜,这样冷的天,邓珠要见的却是薛凝。
邓家在郦婴翻案这桩事上很出了些力,淑妃也劝了邓珠许多,这背後自是有些利益纠葛。
郦婴也不是虚言恐吓加以要挟。
这是阳谋。
这都是明摆着的事。
就好似当初,郦婴扯破他跟陈薇私情,于是邓珠跟陈薇关系就完了。那时她与陈薇关系交恶势不能避,而自己也不会再是陈薇依仗。
郦婴对这些手段很是擅长。
擅长怎样孤立一个人,凌迟一个人。
从前郦婴毁的是陈薇,而今轮到邓珠了。
她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于是这样的夜,这样的雪,邓珠感受到彻骨的寒,她没有放弃,可却已体会到了绝望。
这时法华寺已经到了。
寺门已闭,仆妇去敲门等应,邓珠蓦然下了车,咚咚去拍门。
她手冻得和冰一样。
入了寺,到了薛凝居所,房内点了灯,薛娘子尚未就寝。
看到邓珠时,薛凝也不觉吓了一跳。
她见过昌平侯夫人两次,邓珠总是礼数周全,打扮整齐。
可如今邓珠却十分狼狈。
她头发有些乱了,雪化了後,湿哒哒贴在脸边,显得仪容不整。
然後邓珠跪在薛凝面前,颤声:“薛娘子,救救我!”
邓珠全身在发颤,眼睛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她已几近崩溃。
就好似落水的人盼着抓住救命稻草,薛凝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薛凝吓了一大跳!
然後她赶紧伸出手,握住了邓珠的手。
薛凝体温偏低,可谁让如今邓珠手冷得发僵。如此被薛凝握住,于是一点点微弱暖意就透来。
如此冬日,天寒水冷,小女娘手心透出一丝暖和。
“夫人不必如此,快快起来,关于这桩案子,我也有些头绪。”
她伸手去扶邓珠。
恍惚间,邓珠起了身。
薛凝体弱,又生恐自己生病受寒,故亦烧了两个火盆,房间里很暖和。
她扶着邓珠坐下,邓珠身上亦渐渐暖和起来。
薛凝又吩咐云蔻去煮茶,多多放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