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太狠心了些。”崔霖再一次说出这话。
姜浚微笑地摇头,“阿姮已是留情了。”
崔霖奇怪,从前的他是一个七魂六魄有三魂四魄都生在温柔乡的风流人,却也不曾像姜浚一样,对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留情,又长情。
但他没再问。
因从前说过很多次了。
他知道,姜浚是死性不改。
只想着想着,他忽而想到,今日其实还发生了一件事,该与姜浚说的。
崔霖默了一瞬。
“怎麽了?”姜浚问。
崔霖不知该不该说。
姜浚眸子垂下三分,“是阿姮的事?”
是问,却无多少询问语气。
崔霖看到他持卷的手,较从前低了半掌,这个姿势,是看不清字迹的。
“是姜姮。”崔霖索性坦白,“她今日叫我入长生殿了,传话的人,是那个张弃。”
“哦……”姜浚再一次放下手中书卷,是等他的话语。
崔霖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将今日在长生殿的一切都说了出口,毫无保留,也无需保留什麽。
姜姮此人的出现,就注定了长安城内的腥风血雨要来临,有关她的事,崔霖势必要说的。
他所迟疑的,仅是姜姮不同从前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我还是愿意听她说‘九族’丶‘株连’什麽的……那一刻,更巴不得她推出颂娘来威胁我,也好过看她这幅模样。”
姜浚面上笑意更甚:“她是看准了你的心思。”
“是啊……”崔霖也是後来才回味过来,如此一来,他更觉姜姮手腕毒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去哪儿的官场混了一圈,而不是流落乡野。
“她如今如何了?”姜浚问。
崔霖回忆:“挺好的。”
明摆的好,好得让人嫉恨了。
可姜浚却不言。
他擡起眼,望着窗外的景色,轻声呢喃:“阿姮,长大了许多。”
又不语,毫无血色的唇边依旧带着笑。
崔霖一脸难色,他清楚,眼前这朝不保夕又能运筹帷幄的公子,在思索何事。
正因清楚,才一言难尽。
但姜浚是从来不怕叫人明白他的所思所想的。
坦白:“是,我在想,何时能见她。”
无药可救。
崔霖叹气。
姜浚再微笑。
外头又来人,是带来战报。
且是寻常意义上的,能够搅弄风云,决定千家万户的战报。
“我出去吧……”崔霖道。
姜浚手下能人多,各司其职,而互不干涉,则是他们默认的准则。
姜浚点头。
正要出了正门,崔霖又问,“那朱巧妹呢?要接她出宫吗?”
坐回案牍前的姜浚擡起头:“自然的。至于出宫後……叫她来见我吧。”
崔霖一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