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钺对姜姮的关心丶关注,已经不是简单的一声友爱,能够带过的了。
连珠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望着她,喃喃说了一声:“殿下,或许只是多思?新令之下,长生殿依旧。”
“本宫知晓。”姜姮道,“只是……阿蛮……长大了。”
他的心思,她看不真切了。
无知者无畏,一知半解者,最易多思,最易生惧。
不怕弟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只怕君王起了猜忌心。
或许君王未有猜忌心,唯恐臣子人人自危,狗急要跳墙,兔子会咬人,到时,说不好是无中生有,还是有先见之明。
姜姮浅色眼眸无波无澜,只有似蹙非蹙的眉暴露些许繁杂思绪。
良久後,她道:“也该选秀了。”
“拿人手短,既然礼都送足了,本宫也该做些事。”
“就将那些画卷送往崇德殿吧。”
送美人图,只是一道风声。
最主要的,还是姜姮的心意,在太後身故,皇後未立的情况下,昭华长公主便是唯一能为皇帝做主婚事的人。
长姐如母,不过如此。
姜钺回到了崇德殿,心中还记着姜姮,想着长生殿还是太过偏远,正筹算着再修建新宫时,收到了美人图。
宫人高举着画卷,一颦一笑皆动人,举手投足是风姿的美人们,个个还未入宫,就争先恐後邀着宠。
送画的郎官早早就做足了功课,等待多日,总算了用武之地,更是巧舌如簧。
这家的姑娘有美名,那家的小姐很贤德……总之,都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佳丽。
姜钺听着,问了一声:“是阿姐叫你来的?”
少年的声音不再空灵,隐约嘶哑,却不难听。
郎官还不知大难临头,一边说着俏皮讨巧话,一边笑得谄媚:“是,京城房屋价贵,臣入长安城以来,多亏长公主殿下关照有加。”
“殿下可有所中意的?”
打算选几幅画卷,叫姜钺仔仔细细地瞧。
姜钺不答他的问,又道:“是这些人想当皇後,还是她们的阿爹想当国丈?”
有关权势地位的话,哪能说得这麽直白?
郎官自诩伶牙俐齿,也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赔笑,然後道:“自然是仰慕陛下您的风采。”
姜钺笑一笑,再问:“那依你所见,有谁能比得上阿姐?”
“这……”郎官惊讶,接着反而认真思考起来。
这家的,虽有美貌,却比不上公主的通身贵气。
那家的,出身尊贵,可容貌寻常。
其实若比贤良名声,比三从四德,比琴棋书画,家家闺秀,都远胜于恶名昭着的姜姮。
郎官只当小皇帝没见过女人,所以口口声声,拿着亲姐姐做比较。
弯着腰,还是笑,“虽说臣只是遥遥见过长公主殿下一面,可殿下风姿,依旧难以忘怀。”
“想来这天下,无人能出公主之右。”
姜钺总算露出了满意颜色,他点了点头,又招了招手,郎官以为他要细瞧画卷,便赶忙卷起一幅,毕恭毕敬送了上前。
姜钺见他走近,脸色骤然冷下,举起砚台,重重一下砸去,砸得他头破血流,砸得他应声倒地。
小皇帝眼底黑得流墨,仿佛能淌出血一般,可偏偏说得风轻云淡。
“别让他死了,也别让阿姐知道。”
郎官或许未听见这话,他已被宫人擡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