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过手机看时间,屏幕亮得刺眼——凌晨三点。
赤脚踩上地板,冰凉触感让她稍稍清醒。
推开门的一瞬间,刺鼻的酒精丶汗水和陌生香水味混在一起,呛得她後退半步。
客厅里灯光昏暗,频闪灯把人影切成碎片。
一个男人仰躺在沙发上,喉咙里插着细长的玻璃管,周围人嘶吼着往他嘴里灌酒,琥珀色液体顺着他的下巴丶胸口流淌,浸透地毯。
沙发上有对男女叠在一起,毫无顾忌地蠕动。裙子被掀到腰际,女人的指甲在男人背上抓出血痕。旁边有人举着手机拍摄,闪光灯亮得像救护车。
角落里几个男生围着白色粉末,锡箔纸烧得发红,青烟袅袅升起——那场景和纪录片里的吸du画面重合。
冬雪的血液瞬间冻住。
“Newhere(新来的?)”一个全身赤裸的男生突然转头,胸毛上还沾着白色粉末,他朝她伸出手,掌心黏糊糊的,“Wantahit(来一口?)”
尖叫卡在喉咙里,眼睛只能盯着他肚脐上的银色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砰”地摔上门,反锁的手抖得几乎按不住旋钮。
後背抵着门板滑下去,牙齿抖得咯咯响。
“砰!砰!砰!”门外立刻传来砸门声,木板在撞击下簌簌落灰。
冬雪连滚带爬拖过旁边的小桌柜——木头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尖叫,用肩膀顶着柜角,指甲抠进木纹里。
“不够……”她咬着牙,眼泪砸在地毯上。
又去推那个半人高的衣柜,柜脚刮擦地板,发出尖锐的哀鸣。
大柜抵上门板,她几乎虚脱,扶着柜沿喘得像只破风箱。
再把小桌柜拖回在大柜前,将沙发椅倒扣上去,金属椅腿磕在木头桌上,发出脆响。
退到房间最里面,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整个人缩在墙角,无声的哭泣。
电话铃声炸响时,差点尖叫出声。
屏幕上“苏泽”两个字像根救命稻草。
“苏泽……”她接起电话,声音碎得像被踩过的玻璃,眼泪突然决堤,热辣辣地淌过下巴,“我好怕……”
她捂着嘴,用气音断断续续地说,眼睛死死盯着房门。
苏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沉稳得像块礁石,她一边听一边点头,手指攥得手机壳都发烫。
指尖抖得厉害,纽扣几次从指间滑脱。咬住下唇,用力攥紧衣襟,终于把最後一颗扣子硬塞进扣眼。
拉开抽屉,摸出水果刀——塑料刀柄沾了汗,握在手里又湿又滑,像攥着一条随时会挣脱的鱼。
护照丶录取通知书丶现金,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背包,拉链“刺啦”一声合上。
撕开桌上的能量棒,狠狠咬了两口。
巧克力黏在舌根,甜得发齁,却像掺了铁锈,咽下去时刮得喉咙生疼。
但她必须吞下去,必须让热量烧进血液,必须撑住——万一门被撞开,她需要力气挥刀,逃跑。
站在门後,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外面的嘶吼丶浪笑丶玻璃破碎声交织成一张网,勒得她喘不过气。
时间被拉成细丝。
直到一声沉重的闷响撞上门板——
她僵住,握紧的手刀柄隔的掌心生疼。
“冬雪,是我,苏泽。”
她猛地擡头,血液冲上头顶。
手机紧接着震动,苏泽的声音和门外重叠:“开门。”
挪开障碍物,她的手臂像灌了铅。
门缝打开,苏泽的脸撞进眼帘。
单薄的长袖衬衫,袖口胡乱卷到手肘,衣领歪斜着,露出的脖颈上还凝着汗,眼神里的急虑像团火。
“苏泽……”她扑过去,眼泪蹭在他胸前的衣服上,闻到熟悉的檀香混着硝烟味。
透过苏泽的肩膀,她看见走廊里站着两个穿警服的美国人,腰间的枪套闪着冷光。
还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正用纸巾擦着镜片。
“别看。”苏泽扶着她的後颈按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缩。
他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像裹了层棉花,“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