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每位导师最近三年的论文方向都标注了引用率,"苏泽的声音混在茶香里。
"他说。。。一定要给你找到最能施展才华的地方。"
“我……”冬雪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已经打算去的。”
“那就别变了。”苏泽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节奏慢悠悠的,像钟摆晃荡。
“子然的字你也知道,写得急了就会划破纸,那封信上肯定有好几个破洞——他总这样,想做的事就刻在骨子里。”
水珠顺着杯壁滚到冬雪手背上,她没擦。
“为什麽……要这麽帮我?”
竹帘又被风掀起,苏泽伸手按住,指节泛白。
“你看这墙。”他忽然说,目光投向对面爬满爬山虎的青砖,“我们在美国的家里,也有这样一面墙。”
他的目光追着一片翻卷的叶,"小时候,我和子然总比赛谁爬得更高。"
一声轻笑混着蝉鸣,"他摔下来那次,膝盖的血珠溅在青石板上——"
"亮得刺眼。"
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我们俩,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
冬雪的视线真的跟着他移到墙上去,爬山虎的卷须在砖缝里钻得很深,像无数只小手。
“他走前跟我一直说,说不能因为他,耽误了你。”
苏泽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瓷器发出细微的嗡鸣。
“我没看好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憾事。现在……”
他擡眼,睫毛上沾着点夕照的金,“你就当帮我补这个遗憾,好不好?”
酸梅汤的甜味漫上来,混着苏泽身上淡淡的檀香。
冬雪听见自己轻轻“嗯”了一声,竹帘被风掀起,又落下。
行李箱的滚轮在小区石板路上咕噜咕噜地响。
冬雪推开家门时,母亲正踮脚给阳台上的绿植浇水,听见声响回头,指间还沾着清凉的香气。
"回来啦?"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赶紧上前接过她的行李。
冬雪嗅到厨房飘来的玉米排骨汤的味道,混着晒过太阳的棉被气息,让人莫名眼眶发热。
接下来的日子像浸在蜜水里。
清晨她陪母亲逛早市,看沾着露水的青菜被装进塑料袋。
下午给初中生补习英语,笔记本上画满荧光笔标记。
傍晚晾衣服时,母亲突然往她嘴里塞了颗刚剥的葡萄,酸甜的汁水溢满齿间。
林简偶尔打来视频,手机屏幕里总是晃着她心理咨询室的绿植。
"今天有高中生问我'人生的意义',"她瘫在转椅上哀嚎,"我差点想说'去问你的政治老师'!"
冬雪笑着把手机支在餐桌上,手上继续帮母亲剥毛豆,青翠的豆粒一颗颗蹦进白瓷碗里。
唐斌的消息总是清晨弹出,伦敦的雨声在他背景音里沙沙作响。
穿西装的他正举着咖啡杯,领带歪歪扭扭。“又是弃理从商的一天,会议室的现磨咖啡比实验室的速溶难喝十倍。”
台灯下,冬雪批改学生的作业,母亲轻轻推门进来,放下一杯温热的牛奶。
晾衣绳上的衬衫被晚风吹得鼓起,像即将扬起的风帆。
冬雪忽然希望这个夏天再长些,长得足够让所有的告别都显得从容。
跨洋航班落地,冬雪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指微微发烫。
宿舍价格令人却步,她在论坛找到同校的陈嘉欣——商学院的香港女孩,聊天记录里满是表情包和"haha"。
视频通话时对方晃着亮片美甲:"我带你淘二手家具呀,超划算!"
搬进公寓那日,陈嘉欣牛仔裤卷着边,倚在门框上啃苹果:"七街拐角那家店,老板见亚洲脸会送盏小台灯。
冬雪的房间很快被填满。
书桌是樱桃木色,抽屉里还留着前主人刻的星星;床垫软得像云朵,裹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陈嘉欣帮她挂窗帘时,发尾扫过冬雪手背,带着点柑橘护手霜的甜。“周末好好歇着,”她眨眨眼,“倒时差最重要。”
不到八点,冬雪就蜷进了被窝。
连日奔波让骨头都在发疼,窗帘缝漏进的路灯在天花板投下细弱的光。
震耳欲聋的嘶吼突然炸开。
冬雪猛地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耳膜被震得发麻,摇滚吉他的锐响混着无数人的尖叫,从门缝底下钻进来,像毒蛇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