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什麽?
时钟上的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姜柔始终没别的动静,呼吸渐趋平稳。
她睡着了。
——对于白猫挂坠,姜柔完全没放在心上,把它看作了再普通不过的饰物。
真乖。
李怀舟愉悦地笑。
这是最好的结果,意味着天真丶愚蠢丶容易掌控。
一个单纯的女大学生。
许是发烧,李怀舟今夜格外疲惫,守了半小时後,睡意像浸水的棉被死死压上身体。
他最终闭了眼睛。
这一觉李怀舟睡得不踏实。
梦境破碎,时而是死去的女人们一动不动盯着他看,时而是童年时期父母争执互殴的片段,最後所有画面坍缩成旋转的鸟笼,李怀舟见到姜柔。
她化作一只鸟,被困在狭小的笼子里头,左冲右撞不得出路,不断用翅羽拍打铁栏,迸出殷红血珠。
鸟儿以为能依靠他冲出罗网,静悄悄望着他,用惯常的丶无辜的眼神。
而李怀舟抓住它的翅膀。
触碰,紧握,拧断。
指节收拢,骨骼迸裂,温热的血浆溅上眼睑。
在他漠然的凝视下,遍地羽毛化作人类的血肉与断肢。
李怀舟猛然醒来。
窗帘没完全遮住太阳,他被日光照得眯起眼,还没从梦里回神,耳边传来姜柔的声音:“昨晚睡得还好吗?”
李怀舟擡头。
他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盖了床厚重的被子,姜柔坐在茶几另一边。
她神色尴尬,吞吞吐吐:“昨天晚上你突然睡着了,我本来想回学校的,但想到下地铁後说的那些话……”
哪些话?
大脑持续的钝痛中,李怀舟想起自己昨夜半真半假的警示——也许连环杀人魔住在这个街区。
难怪她没离开。
原来是被吓到了。
“我是趴在桌子上睡的。”
姜柔不太好意思:“你不介意吧?”
“没事。”
李怀舟扯出个虚僞的笑:“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不用。”
姜柔也笑起来:“你快去洗漱吧,脸上还要擦药。今天好点了吗?有没有发烧?”
李怀舟:“没事。”
他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起身穿上外套,佯装不经意地,把手探入口袋。
就当作,和里面的白猫挂坠丶也和死去的第三个女人打招呼。
李怀舟走进洗手间,关紧门。
他看向镜子里的男人。
昨晚他过得浑浑噩噩,此刻双眼通红,眼下尽是病态淡青,左颊肿胀高耸,像苍白的水鬼。
掌心被冷汗浸透,食指痉挛了两下,隐约残留有鸟儿翅骨碎裂的触感。
那个梦——
满地断肢的景象重回脑海,李怀舟握紧右掌,再缓缓松开。
直到这时,在姜柔视野之外,他终于允许自己露出森森笑意。
*
昨天折腾得够呛,李怀舟一觉醒来仍是头疼,擦完消肿化瘀的软膏,又喝了杯感冒药。
姜柔看他一口咽下,忍不住问:“你不怕苦吗?”
“这个不算苦。”
李怀舟抽了张纸巾,把唇边水渍擦拭干净:“你很讨厌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