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城门撞破,铁骑长驱直入。
马上的狼牙旗迎风猎猎,将军在进城後,连下了三道令:投降不杀,自取食粮。
铁男领了令,迅速执行。
刘岫的那点守城兵力根本不堪一击,城中的百姓哪见过这等阵仗,别说反抗,一群老弱病残抱头在地,听说投降不杀,还能领到救济粮,脸上甚至露出久违的笑来。
那第三道军令,是找寻一个女人。
俘虏里有位老婆婆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说:“我见过她,当时她踩着屋檐走,我还以为是只鸟呢。”
“她在何处?”
“去了州府的方向。”老婆婆猛地擡头道,“将军快去救她,那知州为非作歹,常常把活生生的人骗去他的後院,喂了凶猛的狼狗啊。”
刘岫的作风,沈谙岂会不知。
阿蛮:“夫人送我出去的时候,身受重伤,她怎麽还……”话没说完,沈谙已纵马朝着府衙的方向疾驰而去。
今夜突发刺客一案,整座府衙能打的人都被集中了去,只留两个小兵,看见夷狄的大旗後竟吓得丢盔卸甲,跪地投降。
隐地听见几声狗吠。
後院门开的一瞬,刘岫猛力推了梦娘一把,随即飞快地把门重新锁住,高声大笑:“小女娃,想害你官老爷,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狗叫声接连响起。
刘岫伏在门边上耐心听着,半晌安静了,想必已被撕成碎片。
正在这时,官差们中引起一阵骚乱,先是一个官差在黑暗中被利器抵住了脖子,接着在场所有都被控制住,刘岫回过闷来,双膝一颤,喊了声“娘哟”。
沈谙自冲天火光中策马而来,马鞭在刘岫的喉处甩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刘岫只觉得疾风一闪而逝,脖子上突如其来的痛,好似被削掉了脑袋!
铁男後一步赶到,看到这情形,忙问:“钥匙呢?!”
可那刘岫竟胆小如鼠,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沈谙吩咐:“把门给我撞开。”
“是!”
衆人挥舞着兵器前去撞门,一下丶两下丶三下……这铜壁似的的门本就为关押狼犬所设,轻易无法打开。照明的火把映在沈谙的脸上,额上有滴滴细汗,他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琅琊刀出鞘,只劈了两下,铜锁颤了颤,终于在一波又一波野蛮的力量之下粉碎。
刘岫醒了,双目混浊地看向那个背影,鬼使神差地笑:“统共八条食人犬,从出生起就吃人肉喝人血——谁进去,都会被咬成血沫!”
沈谙身躯一震。
“将军!”铁男扑上前去拦住他,“里面太危险,让兄弟们去,您……”
“让开。”
沈谙已先一步踏入後院。
迎面冲过来一股腐肉的味道,这样的味道于沈谙而言并不陌生。菜市上,奴隶主的牢笼和猪肉铺子总是相对着,他经常缩在笼子里,冷漠地看着黑心屠户把没人愿意要的腐肉扎成一捆,偷偷卖给包子铺主。
一缕幽香飘来,正如初见般的那样。
院子里没有燃灯,漆黑一片,好在明月高悬,照着闲坐在台阶上的梦娘。又或许他看错了眼,星河流淌,她只是倒映在水中的一弯月亮。
沈谙几乎屏住了呼吸。
她瘦了,人比月消瘦。
传说中的恶犬乖顺地匍匐在她的脚边,很大一团黑乎乎的狗毛,梦娘擡手抚了抚,似乎在思考,茫然中听到了沈谙的一声轻唤,笑着摇头,只道是幻觉。
“梦娘。”
梦娘打了个机灵,寻声而望。
年轻的将军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狗群张出獠牙,要向沈谙咬去,只听一声急促的哨响,令人震惊的是,狗群竟不约而同地收敛了凶相,乖乖地盘坐在地上,带着点讨好,伸出舌头轻舔梦娘的足尖。
沈谙上前,宽大的肩膀严丝合缝地圈住她,他比她高出太多,即便是梦娘站在台阶上,他也要低下头才能贴到她的脸颊。
这一次他弯得更低了,唇贴着她锁骨上的涡低语:“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呼吸顿了一瞬,隔着薄衣吮着她的肌肤,酥酥痒痒的,像是狗舌头在舔,“可我还是怕你有事,怕的要死。”
梦娘拢着他的脑袋,轻轻拍着。
沈谙发狠地咬着她,边擡头欣赏着她吃痛的模样,梦娘一声不吭地受下了,感受他的獠牙混着她的血肉,不断地深入丶渗透。
脚下的八条狗齐声叫着。
半晌,另一只得不到回应的忠犬恨恨地结束了嘴下毫无意义的凌虐,他握着女人的手指,为自己抹掉了唇瓣上的血,然後目光如刀般剜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梦娘抓住了他:“沈谙。”
他当然停住了步伐。
梦娘:“我来这儿,是为了找吃的。”
“他们居然敢饿着你?”
难怪这麽瘦,回去要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