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魏恒回来了,把药碗递给她:“喝了。”
梦娘依言喝下,一滴不剩。
“还记得,你最初见我的时候,很怕。我捉了二弟的小羊,挤了羊奶想喂给你喝,你却挣扎着打翻在地,瓷碗割伤了我的手,一滴滴地流出血,你竟伏在地上,一滴滴地舔去。”
梦娘续道:“是啊,他们都说我的怪物,唯有主人,见我肯喝血,高兴地拿刀划伤胳膊,把血喂给我喝。”
魏恒目光落在梦娘苍白的脸上,微微笑着:“你还记得。”
打打杀杀之外的魏恒,有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儒雅美,他甚至温柔地拨开梦娘额前的碎发,手腕上浮现的血管再一次勾起了梦娘的回忆。
她哑声道:“怎会忘。”
魏恒眯了眯眼:“那你的誓言呢,也不曾忘记吗?”
他盯着梦娘。
梦娘面色微苦,只等着迎面落下的一巴掌,太子就是这样,温柔中藏着危险。然而魏恒的手只是抚摸着她的脸颊,冰冷的泪水滑落,滴在了他的指尖。
“你身上的阴阳双子已经解了,干什麽去种这不入流的东西,你会永远忠诚于我,这是你当年亲口向我发的誓,我难道会不信你麽?”
“多谢主人。”
魏恒冷冷道:“要谢就谢你那个姐姐,你病了大半个冬天,她求了大半个冬天,日日在殿外跪着,非要我饶了你不可。”
梦娘心神一动,捂着嘴狂嗽,一口污血呕出来。
魏恒眼疾手快,出手止住了她的xue道,叹了口气:“你自以为,将阴阳双子移到自己身上就是为了她好,你可知她所求为何?”
梦娘察觉到魏恒话里有话,却不敢再听下去。
“她怀孕了。”
梦娘双眸猛睁:“什麽?”
“红倌人犯了忌,母亲和孩子,外加那个姓氏名谁说不准的男人都要死,这是我在青楼定在的规矩。她种阴阳双子,为我办事,是想将孩子留下来。可是现在……不用我动手了,天气冷,孩子已经流了。”
魏恒平淡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天气有多寒冷。
血水顺着唇角流下,梦娘煞白着一张脸,魏恒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转瞬即逝的恨意,伸手扼住她的下颌,冷冷道:“你想杀我麽?”
大掌锁住喉骨,梦娘窒息得说不出话。
“这个世间谁都可以恨本宫,唯独你不可以,再被我看到你这样的眼神,我就亲手宰了你这头白眼狼。”
尾音渐弱,魏恒的手掌也松开了,他主动地将手腕咬破,送到梦娘的口中,看到梦娘下意识吮吸的动作,他没那麽生气了,笑道:“是本宫一口血一口血把你喂养大的,你那个姐姐,只拿你当怪物,我们才是一类人。”
待梦娘喝饱,魏恒的脸色染了些许苍白。
“主人,我想去看看姐姐。”
“绿萝拓印的将印是假的,”魏恒擡起那双吊梢眼,轻声问,“梦娘,你知道是怎麽回事麽?”
“我这里,有真的将印。”
魏恒先是笑了一下,又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梦娘被打翻在地,垂着头瑟瑟发抖,不敢正眼看他。
“梦娘,跟自己的主人耍心思,你简直是头蠢狼!蠢狼妄想谈爱,还一身的软肋,随便个谁都能拿捏住,废物!”魏恒揪着她的头发,又甩了一巴掌,只是这次轻了些,“让本宫告诉你应该怎麽做,你要是真爱上了沈谙,管它哥哥姐姐,一定护他到底。你要是真想救你姐姐,就一刀抹了沈谙,别给我伤你姐姐的机会!都想护,最终只能是一个都护不住,明白了麽!”
梦娘擡起了头。
奇怪的是,在她的眼里,魏恒却寻不到一丝的恨了。
“那主人呢,主人就没有什麽都想护的时候麽?”
“梦娘,你今天是想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