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总比丢命强,平安只觉一股酸意瞬间灌入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安抚道:“爷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们先带你回家。”
“好。”胡水生迟钝地转过头,将三人的面庞扫视一圈後便缓缓阖上眼睛。
他在沟中勉力支撑半晌,这会早已力竭。饶是临近夏日,但在凉水中浸泡多时,他这会只有一个感觉,便是冷。
“等会回去,榆明你去请个大夫,我就先烧水。”
“我跟你们一块走。”想着男女有别,侄女一个人不好照顾,明叔便主动请缨帮忙。
平安擦了擦眼睛:“今朝多亏您帮忙了,伯伯。”
“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看她眼眶通红,明伯并未直视她的眼睛,只是不自在地摆摆手。
谈话间,这会田间的风呼嚎乱叫,势头愈发凌厉,直刮得人左右摇摆,明叔被吹得一个趔趄,人也连连後退几步。
“小心。”平安赶忙跨步上前扶住。
简直是妖风,连劳壮力都难以招架。
几人便没再说话,只潜心赶路。
等看到村里的第一排房屋,平安便深觉不妙。
这些人家的屋顶飞的飞,破的破,围墙亦倒塌无数,这次村里受灾不小。
她家那小破屋也不知道能经得住几回吹,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回家。
这下好了,回家不用开门了。
围墙还在,门没了。
房子还在,顶塌了。
也幸好吹烂的屋顶是堂屋和她的房间,爷爷的房间暂时还可以住人。
来不及想太多,回家後,三人便兵分三路。
木头放下东西出了门,明叔则到房间给爷爷换湿衣服。
平安回到竈房,看竈中仍有馀炭,她赶忙将柴火烧起,将坛中的温水放到锅中加热,待炭引燃快步端端去给爷爷取暖。
来回的时间,锅中的热水也差不多了,她她便赶忙将热水送到爷爷房间。
等她忙完,外边早已风停雨歇。
木头扶着村里的老大夫匆匆朝家走,大夫一进家门,便熟稔地靠门问好。
“水老爹,除了腿还有哪里痛吗?”
爷爷听得熟悉的声音,知晓是他最信服的老大夫,忙睁开眼睛答话:“应该只有腿伤了,我手还能动得。当时风雨大,我被风给吹得脚下一滑,仰面摔进了沟里,也幸好命大。”
说罢,他垂头叹气,双拳紧握,只眼神空洞地盯着眼前这双枯瘦的腿。他心知自己不能伤上加伤害苦孙女,最终只能钝钝地锤了下床板。
“那是,您老人家大难不死必有後福。”老大夫替他把了把脉,让他做了几个动作,这才小心检查了他的伤腿。
他捏住胡水生肿胀的膝盖,小心探寻:“应该是伤了筋骨,骨头倒是没断。”
“这里面有淤血,我先替你放掉,这半月都莫要下地。”
平安在一旁看那大夫拿着银针就往爷爷左侧膝盖戳,这长长的针头戳进去也就罢了,他老人家还拿着那根针在里面左拐右拐。
爷爷咬牙闷哼,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木头亦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不小心手中力道就失了分寸。
“啪。”平安拍开他的手,“又没戳你身上,你捏我作甚?”
“嘿嘿。”木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这是看得心慌。”
两人交谈之际,老大夫早已施针完毕。
他睨了两人一眼,吩咐道:“拿空盆丶热水干净毛巾过来。”
待盆一到,爷爷膝盖上的血珠凝结愈发明显,只见那老大夫妙手轻推,便不断有淤血从爷爷膝盖处流出。
平安见他凝神紧盯,想来心中自有判断,便拉住木头勿要上前打扰。
眼见着这盆中已淅淅沥沥积攒小摊污血,老大夫紧皱双眉,用手轻触爷爷伤腿膝周片刻,这才用热毛巾给伤口处的血渍擦净。
他从随身的医药箱中翻翻找找,寻出个金色小葫芦药罐,往伤口处撒上药粉,贴上膏药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