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怎麽答话,要不要答话,手心被捏了捏。
“我也会死吗?”
妇人低头看去,一双温润水眸长在孩童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镇定,谈起死亡也没有一丝畏惧,似乎习以为常。
她想摇头,想否认,但最终撇过头呜咽出声。
任凭妇人哭到浑身颤抖,沈锦钊站在原地未动。
他回头看身後的屋子,那里咳嗽声停歇,终于静下来,但随即传来哭喊和低低的抽泣。
他几乎能想象到屋内的情景,毕竟看过太多。
死了吧。
跟那些叔叔伯伯们一样,跟父亲一样。
他,也一样,总有一天,也会这样。
为什麽?
凭什麽?
时间在族人的凋零中变得既短暂又漫长,没过多久,他就跟那些人一样了。
“咳咳,咳咳咳……”
垂眸扫过纯白手帕中心的一抹红,床上的孩童呆愣片刻,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将手帕攥紧,若无其事地看向坐在床边的妇人。
“姑姑近日在忙什麽?”
“西南那边,似乎出了大事。。。。。。”
不过短短几年,随着族亲一个接一个离世,年轻妇人头发已经花白,她说话时伸手拉了拉被子,将床上的孩童盖得更严实些。
又是一串急促剧烈的咳嗽,妇人神色忧伤,见半倚在床头的孩子看着窗外出神,轻声问,
“锦钊,今天的事就说到这里吗?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从卧病在床开始,弟弟留下的唯一一个儿子愈发沉默,不哭不闹,成日里静静坐在床上。
可看着还不如哭了闹了让人心里松口气。
整日整日的咳嗽因而嗓子嘶哑丶喉咙刺痛,胃口不加又身形消瘦,眼看着就只剩下一身骨头。
妇人鼻头微酸,锦钊是个好孩子,药乖乖吃,饭不用劝也强迫自己咽,哪怕清楚再过不久就会吐出来也还是坚持吃下去,唯一的要求就是每日同他说外面发生的事。
“不用,姑姑继续说。”
沈锦钊摇头,随即闭眼。
“好。”
于是妇人又开始说这些日子外面发生的事,“据说有人找到秋氏的隐居地,屋舍尽毁,现场打斗痕迹明显,以往被秋氏所救之人依据秋氏给的方法也再不能联系不上他们。。。。。。”
说着她叹了口气,眸光暗淡,“秋氏,只怕遭了大难。”
实在可惜,原本他们一族往辽云西南走,就是为了寻找神秘的秋氏族人,可惜还未找到,族人便几乎凋零殆尽,可惜如今快到了,秋氏却惨遭不测。
怎麽会这样?
他们沈家,难不成是什麽罪人之後吗?
可他们明明是丹修世家,也救人无数啊,为什麽要这样对他们?
妇人眼中模糊一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忽地耳边传来声音。
“姑姑,我要去苍吾。”
“什麽?”妇人一愣,忙拭去眼角的泪,看向床上的孩子。
却见那孩子露出许久不曾见的笑,苍白,勉强,但眼中的光又似乎是真心的笑。
“不是姑姑你说的吗?”
妇人再次愣住:“我说的?我说了什麽?”
“姑姑说,西南一带秋氏一族恐遭大难,只怕我们去了也无用。”
“是啊。”妇人点头,且这消息有滞後,传到他们耳中的已是三个月前的事情。
除去消息本身闭塞之外,还有人在帮秋氏隐瞒。
床榻传来嘎吱的响声,沈锦钊用手撑着床边慢慢挪动。
这是要起来,妇人忙伸手将人扶住。
双脚落地时,下肢无力,沈锦钊不由轻晃。
但他不在意,让妇人扶着自己慢慢走到窗边,外头是春日,柳暗花明蝴蝶纷飞,盎然的生机总是叫人心头愉悦。
“姑姑说,苍吾宗顾掌门收了个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女弟子,还将其独子与这女弟子定下婚约。”
沈素不解,“是,可是……难道跟秋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