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醉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听纪宁允许了,二话不说撩起袖子开始擀面片。
他三两下擀出皮,又大刀阔斧地开始包。因他饿得实在心急,包出的饺子个个歪瓜裂枣。
看着篦帘上东倒西歪的饺子,纪宁不忍直视,“阿醉。”
阿醉抬头,就听他道:“稍微包得精细些。”
阿醉懵了,他看向纪宁手上的饺子,一个一个连褶儿都是均匀的。
想起冬至节时,这人包饺子还惨不忍睹,如今怎么变了样儿?
这下,阿醉终于觉出了异样。
又是多备几样馅料,又是等一等,还将饺子包得如此精致。
他碎步挪到纪宁旁侧,小声道:“主子,你确定没有在等谁来?”
纪宁目光躲了躲,矢口否认,“没有。”
阿醉轻哼,显然不信。
他展开面皮,慢悠悠往里填馅,眼睛时不时看向院门,心道今日定要蹲到那个叫他主子一反常态的人。
饺子包了整百个,包好后,阿醉有意问了一嘴,“主子,现在煮还是等一等再煮?”
纪宁知他在试探,从容道:“现在煮。”
这就不等了?
阿醉顿觉失落,他端着饺子等了一会儿,看纪宁确实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便端起两篦帘的饺子往小厨房去。
谁知前脚出房门,后脚院门被人叩响。
阿醉登时来了精神,转身就要回屋放下饺子去开门,然而他刚一转身,纪宁就从他眼前径直掠过。
“我去开门。”一句话的功夫,人已经走到了院中央。
阿醉看着那人走到门口,而后刻意停下来喘了口气才拉开门闩,脸上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院门敞开,映入眼帘的人是……李管家。
纪宁怔怔盯着人,眼中闪过瞬息的失落。不过他迅速调整了神色,若无其事道:“何事?”
李管家奉上一封请帖,“这是赵大人命人送来的,邀大人明日赴宴。”
纪宁等了一会儿,见李管家别无他话,接了帖子便问:“李叔吃饺子吗?”
李管家觑一眼日头,不好意思道:“不了,已经过了午饭时辰,我吃过了。倒是大人,赶紧用膳吧。”
纪宁点一点头,拿着帖子反手关上门。踩着积雪往屋内去,他长舒一口气。
想来,昨夜萧元君的那句“明日再来”,应是一句戏言。
不来也好,纪宁想,不来,他和阿醉还能吃得自在些。
屋檐下,阿醉瞧着神色分外黯淡的人,顿感不安。
隔日,因要去赵府赴宴,免不得要和朝中同僚打照面,阿醉特地为纪宁挑了件藏青色的新锦袍换上。
主仆二人收拾完,带上贺礼,坐车前去赵府。
赵府同纪府相隔不远,因此二人到的时候,宴席还未开始,零零散散的宾客都在府中自由活动。
入了府,阿醉带着贺礼去登记礼簿,纪宁则独自前往正厅拜见主家。
甫一进大厅,他便看见赵禄生朝自己走来,说着违和的恭维话语,“纪大人赏脸赴宴,当真令寒舍蓬荜生辉。”
纪宁亦是假模假样的客套,“赵大人设宴,岂有不来的道理?”
二人撑着面子寒暄两句,赵禄生便去招呼其它来宾,纪宁也乐得清闲,转头进了院子,找了处凉亭坐着,散散闷气。
不知是昨日吃了荤腥还是如何,他自今早醒来就觉得胸中有团恶气,哽得他浑身上下不舒坦。
吹了会儿凉风,这种症状仍不得纾解,想起常备的药物都由阿醉保管着,纪宁便动身,欲去寻阿醉。
岂料出了凉亭,走出五步远,一红衣男子挡住他的去路。
“纪大人,好久不见。”
侯远庭发髻高高竖于头顶,他双手负于身后,嘴上说着“好久不见”,可脸上却无半点喜色,只有不屑。
纪宁知他一直因为侯贺的事记恨自己,主动找上来定无好事,遂索性不搭腔,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见他无视自己,侯远庭气不打一处来,他抬臂按住纪宁左肩,将人牢牢控在自己身侧,“你走什么!”
纪宁懒得搭理他,乜一眼他的手,道:“松开。”
侯远庭不睬,反倒施力将人按得更紧,“纪宁,你为何不敢见我?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
纪宁拧着眉一言不发。
谁曾想侯远庭见他不说话,便当他是默认,更加不依不饶道:“我就想问一句,我侯家怎么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