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惑道:“陛下所说的那位姑娘,该如何安置?”
萧元君恍若未闻,抬手请人,“朕累了,二位请吧。”
虽说事情只弄明白了一半,但好歹最重要的一桩已了结。赵禄生识趣道:“是,臣等告退。”
言罢,他不忘提醒纪宁,带着人一起离殿。
出了门,赵禄生难得对纪宁流露出称赞,“今日这事,纪大人功不可没。”
纪宁垂充耳不闻,只管往前走,不吭一声。
他沉默着,一刻不停地穿过一道道宫门。
直到听不见赵禄生的声音,直到宫殿消失在他身后。
新帝自登基大典后的头一桩喜事,阖宫上下都极为重视。
星宿司连夜选出了几个大吉之日,又因沙敕王想在离京前看着二位公主出嫁,最终便定下了离得最近的日子,即五日后。
婚事敲定,沙敕王喜不自禁,定下日子的那晚他自请做东,借启国宫殿宴邀各国使团。
宴席上,人人皆是一脸喜色,就连萧元君都喝得伶仃大醉。
推杯换盏间,夜色已阑珊。
纪宁今夜并非主角,因此无人灌他。他静坐在酒案前,看着面前宾客喧嚣,听着耳边声声祝贺,明明身在其中,却像置身事外。
台上,萧元君的眸色分外朦胧,俨然醉得不清。他与费萨攀谈几句,便放下手中空杯,撑着脑袋望向纪宁。
他招手唤纪宁,嘴角还有未散干净的笑意,“你过来扶朕。”
纪宁兀自一怔,下意识生出一股抵触。然而抵触的情绪维持不足一息,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拖着步伐去到萧元君身侧,伸手将其扶起。
君王醉得站立不稳,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半边身子都需挂靠在他身上。君王的脑袋贴在他耳边,吐息时酒气弥漫,“那就辛苦右相,送朕一趟。”
纪宁不答一言,搀着人一路送往寝殿。
长廊两侧灯火通明,走到万岁殿门口时,一直半睡半醒的萧元君忽然直起腰,回头打发掉跟了一路的宫女侍卫。
“你们守在外面,无召不准入内。”
侍卫宫女们领命,纷纷退居两侧。
纪宁喉结滚动,神经骤然紧绷。萧元君重新靠回到他身上,可脚步已不似之前那般笨重。
殿内烛火昏暗,将人送上软榻后,纪宁转身欲去多点几柄蜡烛,不料刚动作,榻上的人叫住了他。
“纪宁。”
纪宁顿足,回头看,方才醉得神志不清的人坐起了身。
“你开心了吗?”萧元君稳稳坐着,歪头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纪宁无心作答。
萧元君起身,缓步向他靠近,“纪宁。你开心了吗?”
他又问了一遍,眼底的情绪随之清晰——是浓烈得不能再浓烈的眷念。
一步之隔,他站在纪宁面前,抬手想触摸他的脸。
纪宁如梦乍醒,惊出一身冷汗。他后退一步,双膝跪地,“陛下!君臣……”
“君,臣,有,别。”萧元君先一步将话说完,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他自嘲一笑,“你知不知道,只要朕看向你时,你的眼神永远都在向朕说……君,臣,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