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将糊着锅巴的右手藏到身後,勺子“当啷”砸在竈台,懊恼地低下头。
“王爷来得正好,尝尝这······这煲仔饭?”萧岁禾硬着头皮将盛出来还没焦的部分端在手上,卖相看起来正常,但距离近了还是能闻到一股焦味。
沈安渝的目光扫过她花猫似的面庞,烟灰在鼻翼画了道俏皮的弧线,发间野葱翠生生地支棱着。
他俯身替她摘去头上的葱碎,折短花枝温柔地插在她的发丝间。
萧岁禾的耳尖瞬间红过竈膛里的火炭,她抚过耳边的花朵,上面还存留着雨水或是露水。
沈安渝眉角带着笑意,长袖一卷,连人带碗揽到身前,他身上的锁春香萦绕在两人之间,盖过她身上的焦味。
“我来,当心烫着。”他低笑时喉结上下滚动,双手相触,“这饭色泽不错,这麽多食材你切了挺久吧。”
他鼻尖贴近,“还挺香的。”
“好吧,我不擅长做饭。”萧岁禾的掌心在白裙上蹭出灰色一片,兴致低沉地前後晃晃手。
看沈安渝眼含笑意打量碗里冒着热气的“杰作”。
“王爷不必勉强······”话音未落,瓷勺轻击碗壁发出清脆声响。
沈安渝慢条斯理咀嚼着,像专业美食评鉴官点评道,“米粒软糯有弹性,香浓腊味更添别具风味,有些许焦味得锅巴更香。”
他忽然倾身,带着腊肠香气的吐息拂过她睫羽,“这新颖美味的厨艺,夫人还是独一份,可有旁人先我一步品尝?”
萧岁禾真诚地望着他摇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捋过耳边的碎发,“算是第二次做,第一次焦黑到我一口没吃。”
“当时水加得太少了,整个锅底都糊了,我直接连锅一起扔掉了。”她回想着之前在家里第一次尝试的窘迫,不禁笑出声,看着他还在吃,连忙抢过来,“别硬吃了,我怕给你毒死了。”
沈安渝捂着嘴,笑着笑着咳了起来,“真的很好吃。”
瞥见阿婆躲在门边慈爱的笑,萧岁禾羞涩小退半步踩进空竹篓,导致一系列後续,直到後腰撞上盛满清水的陶瓮,沈安渝及时揽住她的力道。
沈安渝舀起勺混着腊肠的饭食,喂到她嘴里,喉结滚动时带出声轻笑,“比公主的玫瑰酥······”
馀音消散在她突然扑来的烟火气里。
萧岁禾看着男人脸上的灰痕,从竈边抹了一把,举着两只脏兮兮的小手就要扑向男人。
他跑她追,他插翅难飞。
两个人叠在狭小的角落,没有一个人的脸是干净的,萧岁禾单手圈住他,沈安渝点点她的鼻尖,“小煤球。”
放开他,倚靠在他身边的墙上。
厨房内烟火气息浓郁,灰头土脸的两人相视一笑。
“王妃当真要去演武场?”一大早,侍女捧着盥洗盆进来,“王爷已经在门外等待了。”
萧岁禾推开窗户,朝外面打量几番,看见男人在院中踱步,对着铜镜瞧着面色,“你们王爷非要我去演武场候足两个时辰。”
“王妃今日要训练,我给您束高马尾。”侍女熟练地给她束紧马尾,从一旁架子上拎起练甲,给她穿戴好。
萧岁禾被黑色披风裹得只露出滚圆的眼睛,望着沈安渝对着花坛操练的背影,狐疑地扯了扯他长袖,“王爷说要展厨艺,为何要将我支开,去演武场?”
“王妃不是说要寻个‘上得战场,下得庖厨’的郎君?”他靴尖挑起地上的碎石,小池塘倒映出她倏然绯红的面颊,“今日便叫王妃瞧瞧,何为真正的居家好男人。”
萧岁禾铃铛发绳发出响声,无奈扶额,“我就是随口一说······”
“君无戏言。”沈安渝忽地俯身,“我可是下了血本买了许多珍贵食材的。”
“竈膛要留两指宽的隙,木柴需劈作······”
萧岁禾一路上絮絮叨叨交代着,沈安渝解下手腕上的珠串,扫过她微凉的指尖,他的体温随着珠串套入她手腕,“知道了知道了。”
他擡起左手,宽松的长袖滑落漏出腕间同款珠串,“他会替我陪着你。”
“王爷是想宣誓主权吧?”她摩挲着残留他气息的珠串,撇着嘴角,“我就当是定情信物咯。”
沈安渝按着她的肩膀转过身,伏在她身後,“你就在这里玩玩,等我做好饭来接你。”
“切菜小心手······”
他笑着截断话头,将她往前一推,“别担心我,你千万别乱跑,端着碗找你有点丢人哝。”
演武场西隅忽传来兵器相撞的铮鸣,萧岁禾转回身,沈安渝倒退着走,朝她挥挥手。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