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林寒鹤,带着一丝嘲讽:“林先生大概觉得,这是我的软肋,是可以用来攻击我的武器。”
“但你错了。”
许莞靓猛地将病历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过,那些诊断报告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我病过,”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量,“但我好了。”
“我承认我曾经懦弱过,逃避过,甚至想过放弃。”他看向台下目瞪口呆的衆人,眼神亮得惊人,“可我现在站在这里,站得笔直。我能打败过去的自己,能扛住许氏的担子,更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他忽然看向角落里的林寒鹤,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倒是你,林先生。拿着别人的伤疤当武器,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算计,这样的人,才该进医院看看吧?”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突然响起一阵掌声。许建溶拄着拐杖站起身,率先鼓起了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说得好!我们许家的人,就该有这股硬气!”
许观帼也跟着鼓掌,看向许莞靓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认可。其他股东们面面相觑,随即也纷纷鼓起掌来,掌声越来越响,像在为这场迟来的自我救赎喝彩。
林寒鹤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後退半步,指着许莞靓说不出话来:“你……你……”
“保安。”许莞靓看向门口,声音恢复了平静,“把这位林先生请出去,以後别再让他踏入许氏一步。”
保安很快上前架住林寒鹤,他还在疯狂地挣扎嘶吼,声音却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会议室门外。
许莞靓站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的掌声和笑脸,忽然觉得浑身脱力。後背被人轻轻扶住,许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後怕:“吓死我了。”
“怕什麽。”许莞靓转过身,撞进他担忧的眼底,忽然笑了,“我说过,我好了。”
许诺没说话,只是用力抱住了他。在全场的注视下,这个拥抱显得格外坦荡,像在宣告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胜利。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幕墙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许莞靓靠在许诺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伤痛,都变成了此刻站在这里的勇气。
原来真正的痊愈,不是忘记过去,而是敢于直面它,并且告诉全世界——
我曾跌落深渊,但我现在,站在了阳光下。
股东大会结束後,许诺把许莞靓塞进车里,一路开到了珠江边。
傍晚的江风带着潮气,吹散了会议室里的紧绷。岸边的榕树垂下长长的气根,在风里轻轻摇晃,几个老人坐在石凳上下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悦耳。远处的猎德大桥亮起点点灯火,像条璀璨的项链,缠绕在珠江的脖颈上。
“还难受吗?”许诺买了两支冰糖葫芦回来,递给他一支。
“早没事了。”许莞靓咬了口山楂,酸得眯起眼睛,“倒是你,刚才在会议室差点把林寒鹤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当场行凶。”
“他该打。”许诺皱眉,想起林寒鹤拿出病历时的嘴脸就觉得窝火,“下次再让我看见他……”
“行了行了。”许莞靓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老想着打架,许大教授要斯文点。”
许诺拉下他的手,在他掌心咬了一口,惹得许莞靓跳着躲开:“属狗的啊你!”
两人在江边追打了一会儿,累了就坐在石凳上看江景。夕阳把江面染成一片金红,游船驶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像被撕开的绸缎。
“小时候经常来这儿。”许莞靓忽然开口,望着远处的灯塔,“我爸那时候还没走,总带我和瞳嘉来放风筝,每次我的风筝都飞得最高。”
“我知道。”许诺说,“我偷偷来看过。”
许莞靓惊讶地转头:“你来看过?”
“嗯。”许诺点头,眼神飘向远处的夕阳,“你放风筝的时候特别疯,跑起来像只脱缰的野马,我就在对岸的树下看着,能看一下午。”
许莞靓的心跳漏了一拍,嘴里的山楂突然不酸了,只剩下甜甜的回味。他想起高中时总觉得身後有视线跟着,回头却什麽也没看见,原来不是错觉。
“那时候怎麽不跟我打招呼?”
“怕你骂我神经病。”许诺笑了,“那时候你正跟我闹别扭,见了面就吵架。”
“谁让你总跟我抢第一。”许莞靓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不抢第一怎麽引起你注意?”许诺的声音混在江风里,低低的,带着点粤语特有的软糯尾音。许莞靓愣了愣,转头看他时,正撞见夕阳的最後一缕光落在他眼底,像盛了半盏熔金,烫得人心脏发麻。
“喂,”许莞靓别开脸,假装研究手里的冰糖葫芦签子,“说什麽胡话呢。”
“没说胡话。”许诺凑近,膝盖抵着他的膝盖,江风掀起他的衬衫袖口,露出腕骨上淡青色的血管,“高中时跟你抢物理竞赛第一,是想让你注意到我;大学时被我爸逼着出国,每天算着时差等你消息;在美国那六年,实验室的冰箱里总冻着你爱吃的双皮奶——虽然化了又冻,早就不能吃了。”
许莞靓的指尖猛地攥紧,签子硌得掌心发疼。他一直以为这十年只有自己在煎熬,原来有人比他更用力地攥着这份感情,在大洋彼岸的深夜里,对着一份融化的双皮奶发呆。
“神经病。”他骂了一句,声音却有点发哑,眼眶热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