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躺的青年不知何时翻身,回脸朝向墙壁,背对着门口,一时看不清他表情。
茉莉等了片刻。
他担心毛巾滑落,打湿枕头会让刘成露睡得不舒服,他放轻脚步走到床前。
先前刘成露平躺睡觉,茉莉没觉得他身体有多消瘦,等胳骨外凸支起单薄睡衣,茉莉都害怕他会把自己硌醒。
他想让刘成露翻过来睡,可胳膊伸半道又顿住。
茉莉很少有怕的东西。
他看向小夜灯,再三保证插销一直连接电源,食指轻轻扯动刘成露的睡衣。
“成露?你还好吗?”
“……”
房间安静得犹如抽了真空,茉莉仿佛失去听觉,他尝试性呼声,音量沉到脚边。
人对危险的感知有一定的阈值,所反应方式也不尽相同,茉莉则是觉得房屋气味有些怪,他吸吸鼻子。有点闷丶潮湿,类似用完抹布却没洗净,放在不见光的墙角,半宿过去开始发酵出水腥臭味儿。
因为刘成露刚退烧,茉莉不敢把空调开得太猛,还用小薄床单盖住他胸口以下的身体,就怕他会二次着凉。
茉莉漫无目的乱想,他放轻脚步走到窗边,检查边缘插销是否插好。
组屋是老房子,先前为了安置大批外来人口,房价低廉,无需本地户口也能买,这才导致整栋楼鱼龙混杂。直到前几天还有几家丢东西丶偷汉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已是凌晨,住宅区寂静。
路灯没几盏好的,仅存的几道光源照不透夜晚,灯与灯之间的小路黑得看不见底。
茉莉盯着愣神。
他总感觉,这种黑不太正常。
更何况,就算再黑,路灯边缘光总会渗进去些,黑得并不完全规则。无论茉莉怎麽眯眼瞪眼,它的分界线格外清晰分明。
难不成真的眼花了?
茉莉不经意侧目。
他瞬间死咬住腮肉,险些惊叫出声。
借助玻璃反光,茉莉清楚看见躺在床的刘成露不知何时坐起,身体呆呆木木,背对着自己,肩膀松垮垮地塌陷,细瘦脖颈好像撑不起脑袋的重量,导致人几乎快要前扑歪进薄床单。
“……”
茉莉瞧不见他表情。
刚退烧的身体还很虚,更何况这姿势极其伤害颈椎,茉莉松开牙齿:“成露。”
後者一动不动。
“睡癔症了?”茉莉深吸气,他不敢转过身,疯狂用掌心摩挲手臂浮现的一层鸡皮疙瘩,小心翼翼追问道:“这姿势对颈椎不好,我们换一种?”
刘成露头垂得更狠。
他本身就瘦,单薄睡衣挂在他肩膀,直楞楞往下掉,若非领口窄,说不定都会露出大半个肩。
尤其玻璃照出来的人影模糊,犹如重叠镜片,一层一层晃得眼花缭乱。
茉莉深吸气:“成露,不舒服吗?”
自然,他的问题得不到任何回答。
还真是睡迷糊了?茉莉暗想。
他再一擡眼,刘成露双腿垂落床边,睡裤盖住大半个脚面,裸在外的皮肤发白,倘若凑近都能看清其凸起青色血管,整个人动也不动。
不知他是怎麽没发出任何动静就坐到床边的。
茉莉牙齿开始打颤。
突然,刘成露穿着的浅色裤摆晃动,向左飘了一下,又抽向腿边。
起初茉莉还以为是风扇。
不,不对。
房间的风扇关着,空调风口被他调整到向上吹。
“……”
哪来的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