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比试继续,但衆人心中胜负输赢已有定论,不论是剑法丶修为还是身法丶谋略,赵之舟都输给了池泽,甚至,论心狠,他都不如池泽。
池泽以自身重伤为饵,生生抢走了赵之舟的妖王剑,对自己狠,又一剑贯穿赵之舟,对他人更狠。
看池泽重伤赵之舟,无疑是痛快的,可万花峰的师姐妹们又不禁担心起之後的问题——赵氏会轻易放过池泽吗?
柳惜曦擡头看向峰主们,发现各位峰主的表情很是微妙,伏苓坐在席位上,神情冷漠难测,其馀峰主还算淡定,唯有顾千晔跟吃了屎一样难受,而赵渊则一脸怒不敢言的模样,十分憋屈。
在各大家族的席位後面,站着她们各自的族人,赵芷君站在赵渊的後面,探出个脑袋,不敢置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幕。
兄长从小就是族中最看好的继承人,结果就这麽被池泽给压着打吗?
赵芷君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麽东西明朗了,兄长不是不可战胜的,从小父亲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牢不可破的,甚至,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在峰主们面前,父亲略显佝偻的背影。曾经在她记忆里高大丶狠厉的父亲,在伏苓等人面前,竟是这般低下。
赵渊满心眼里是快死在台上的长子,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後的小女儿眼里闪烁的光芒。
鲜血顺着剑身从胸口流到地上,赵之舟已经痛得无法呼吸,剑好似穿透了他的肺,剧痛时时刻刻刺激着他的脑子,望向池泽的眼里已经不见愤怒,只有出自本能的恐惧。
池泽走到赵之舟面前,看着这个前世无数次打压自己的人,他是阮清絮心中最完美的大师兄,是剧情里深情的男二,但他也不过是肉身凡体的俗人,他会痛会死,更会恐惧丶懦弱。
出身赵氏的赵之舟这辈子能想象到的最恐怖的痛苦,无外乎就是比试输给师妹师弟,从赵氏拜入太虚宗,他一直都是天之骄子,而这样的人,第一次触碰到自己的鲜血时,内心的恐惧无法隐藏。
池泽心里好像有个口子被缝好了,看吧,阮清絮眼里不可战胜的人,不过是个普通人。
池泽见过的尸体比赵之舟接触过的活人都多,赵之舟仅仅是被剑穿透胸膛,便怕得要死,可池泽同样被剑穿透,却仍旧完好站在他面前。
“你输了。”池泽笑着对赵之舟说。
赵之舟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行,我输了,快……快结束比试!”
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赵之舟才开始後悔为什麽要摔碎传送玉牌,不就是认输嘛,丢脸好过丢命。
池泽突然像听见什麽笑话,憋不住笑出声来,笑得胸口起伏不停,笑得吸气扯到伤口痛:“哎呀,天真真好啊,要死了想起认输了,你猜猜要是认输有用,我为什麽要你摔碎玉牌?”
“你……你!”赵之舟气得手不断颤抖,求助地看向比武台外的衆人,尤其是他的父亲和师父,“爹!师父!救我!”
“放心,”池泽笑够了,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我们可是同宗门师兄妹,我怎麽会让你死。”
说完,池泽擡手就是一掌,蕴含着她十成功力的一掌,直接拍在赵之舟的额头。
赵之舟顿时就晕了过去,池泽的灵力如入无人之境,在赵之舟体内肆意破坏,毁坏他的经脉丶灵根。
此举令看台上的峰主们都皱紧眉头,池泽明显是要毁了赵之舟啊,好歹同门一场,下手竟如此狠辣,此子实在可怕。
峰主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伏苓,就连岳习青也不由得劝道:“师妹啊,比试没有结束,这是她们弟子之间的比试,但是你作为池泽的师尊,是否该对你座下弟子进行规劝?我们修行之人,重得是修心,她如此行为,实在……不妥。”
伏苓却好似听不懂岳习青的委婉:“师兄可曾想过,若是池泽没有抢到妖王剑,她能活着走下比武台吗?”
一道暗藏心疼的目光,穿过纷扰的人群,牢牢锁定比武台上的池泽。
毁掉一个人的修仙之路固然狠毒,可相比取人性命,还算得上良心未泯,毕竟,赵之舟自己不也求着池泽放他一命嘛。
岳习青哪里不知道自己师妹此时已经是动怒的边缘,方才池泽挨赵之舟那一剑时,伏苓差点拍桌子起身,好在岳习青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能忍到现在,得亏他也是化神,且有师兄妹这层同门关系在,不然太虚宗和赵氏恐怕真的就要彻底撕破脸了。
多说无益,这师徒俩都是犟种,谁劝都不好使。
废掉赵之舟,池泽不希望他死,死了还怎麽受天才堕入深渊之苦呢?
曾经赵氏最有希望的继承人,日後无法再修炼,只能沦为凡人,寿命缩短,馀生都只能和凡人一样历经生老病死之苦,明明身为赵渊的长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姊妹取代自己继承人的位置,那该多好。
从赵之舟身上拔出妖王剑,池泽顺手给他止住血,别死在她面前,脏了她的衣摆。
白衣上的猩红点点,反倒让池泽穿上去像披了件樱花图纹的衣裳,格外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