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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梦 万灵汇猎（第1页）

第八梦万灵汇猎

日头刚过中天，主堂外场的铜钟突然连响九声，沉闷的嗡鸣穿透层层叠叠的荷叶，撞在廊柱上簌簌发抖。莫秋榆正摩挲着腰间剑穗，鞘中长剑似有感应般轻颤，他擡手帮沧纤辰理了理被穗无厌揉皱的袖角，对方腰间佩剑的玉饰正泛着温润的光。

“是莫长老的令。”沧纤辰将睡熟的穗无厌交给侍女，指尖还沾着孩童发间的汗香，“看来是有大事。”

两人赶到外场时，九千人按宗别列队，衣袍如打翻的调色盘。莫吉仁站在台阶上，鎏金令牌在日光下晃眼：“今日举办‘万灵会猎’，五山三日，各凭本事。”

穗无厌扒着石阶喊：“爷爷，我能捉最大的兔子！”

莫吉仁吹胡子瞪眼：“待着清点法器，不然抄一百遍《灵兽谱》！”

沧纤辰指尖摩挲玉牌：“焕山瘴气重，你去哪？”

“献凤山。”莫秋榆按了按剑鞘，“九首蛇，该会会。”

“法宗定盯着。”沧纤辰眼尾扫过月白队列，“我去朝吟涯，若你半个时辰未传信……”

“不必。”莫秋榆打断他，却在转身时补了句，“东南角第三棵古松，留记号。”

献凤山竹林深处，莫秋榆踢到半截幽蓝蛇蜕，腰间长剑突然嗡鸣。他刚拨开藤蔓，三支锁灵镖已擦着耳根钉入树干。郝子庄摇着折扇从树後转出：“莫师兄，试试新镖。”

莫秋榆反手抽剑，剑光如裂帛般劈开空气：“让开。”那剑出鞘时带着股清冽的啸音，像是对周遭的挑衅发出无声讥讽。

郝子庄吹声口哨，三个法宗弟子持捆灵绳围上来。“这蛇胆配化婴丹，你配拿？”他折扇敲着手心，突然指向後方，“那是什麽？”

莫秋榆馀光瞥见树影异动，已知是计，却故意顿了半息。郝子庄果然趁机撒出黄符，白雾腾起的瞬间，莫秋榆将三枚银针反手钉入雾中——那是给沧纤辰的信号。

“困半个时辰，九首蛇就是我的了！”郝子庄的笑声渐远。

莫秋榆挥剑劈向雾障，剑刃撞上无形屏障，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忽然收势，指尖在剑穗上打了个结，灵力顺着藤蔓传向东南方。不过一炷香，浓雾外突然传来另一道剑鸣，清越如玉石相击，穿透雾层直抵耳畔。

“破阵！”沧纤辰的声音裹着剑气穿雾而来。

莫秋榆应声跃起，手中长剑与穿透雾障的另一柄剑在空中交击，火花溅落处，白雾如破棉絮般消散。那柄後来的剑剑身泛着月光般的莹润光泽，剑脊上刻着细密的云纹，与莫秋榆那柄锐气逼人的长剑相映成趣。郝子庄带来的三个弟子正举符念咒，被沧纤辰反手甩出的玉诀击中xue道，捆灵绳脱手落地。

“你倒来得快。”莫秋榆拭去剑上雾水，剑刃轻颤着似在低语。

“你留的记号太急。”沧纤辰收剑入鞘，那剑归鞘时竟带起一串如梦似幻的馀音，“山巅有异动，去看看。”

两人赶到山脊时，正见九首蛇在谷地翻腾。郝子庄举着困灵网躲在巨石後，小腿已被毒液灼出焦痕。莫秋榆与沧纤辰对视一眼，手中长剑突然离手，如一道青色闪电掷向蛇尾七寸，沧纤辰同时扬手撒出三十六枚银针，精准钉住蛇身鳞片接缝。

九首蛇吃痛，九个头颅同时转向两人，黑雾与毒液齐喷。莫秋榆拽着沧纤辰後跃，足尖在岩壁上一点，那柄飞去的长剑竟似有灵性般回旋，稳稳落回他手中：“左翼第三个头颅，是弱点。”

“知道。”沧纤辰摸出腰间玉瓶，另一手按在剑柄上，那剑似与他心意相通，微微震颤着蓄势待发，“引它往东侧石壁去，那里有回音阵。”

郝子庄见状急了，不顾腿伤扑出来撒网，却被蛇尾扫中肩头，困灵网脱手飞向莫秋榆。千钧一发之际，沧纤辰拔剑挑开网绳，他的剑看似温润，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网绳触及剑刃便寸寸断裂。莫秋榆趁机将手中长剑刺入蛇左翼头颅，那剑没入时发出一声轻啸，像是在嘲笑这凶兽的不堪一击。

九首蛇发出震耳嘶鸣，身体撞向石壁，回音阵被触发，无数残影在谷中闪现。

“就是现在！”沧纤辰将玉瓶掷向蛇头，瓶中朱砂混着灵力炸开，在蛇眼上凝成符印。

莫秋榆正要收剑，郝子庄突然从怀中掏出药粉撒来，竟是能乱灵力的“散灵砂”。莫秋榆侧身避开，却见郝子庄扑向蛇身，将最後一张困灵符拍在蛇颈——那处正是他刚用剑刺破的伤口。

“是我的了！”郝子庄笑得狰狞。

九首蛇身躯骤然僵硬，九个头颅垂落的瞬间，远处传来结束钟声。莫秋榆看着郝子庄用捆灵绳缠住蛇身，突然冷笑一声，将手中长剑扔给沧纤辰：“验验它的灵核。”

沧纤辰接剑出鞘，剑尖在蛇腹轻轻一点，流出的血竟是黑的。他那柄剑仿佛能洞察虚妄，只轻轻一触便探出内里虚实：“灵核已碎。被你那符印震碎的，现在只剩具空壳。”

郝子庄脸上的笑僵住了，伸手去摸蛇腹，果然摸到个凹陷。莫秋榆走上前，从蛇左翼头颅的伤口里挑出枚指甲盖大小的黑珠，他的剑还在鞘中轻颤，像是在为这真正的收获而雀跃：“这才是九首蛇的精元所化，你要的空壳，拿去吧。”

外场清点时，郝子庄抱着九首蛇尸体炫耀，却被莫吉仁用灵力扫过蛇身，脸色骤变：“灵核呢？”

“是……是莫秋榆！他毁了灵核！”郝子庄指着莫秋榆，腿上焦痕还在渗血。

莫秋榆没说话，只是将那枚黑珠抛给沧纤辰。沧纤辰接住珠子，指尖灵力催动，黑珠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流转的金纹：“这是九首蛇百年精元所凝，比兽核珍贵十倍。至于空壳……”他瞥向郝子庄，手中长剑似有感应般轻鸣，像是在附和这无声的嘲讽，“怕是连炼丹都嫌毒重。”

周围响起抽气声，法宗长老脸色铁青。郝子庄还想争辩，被莫吉仁一眼瞪回去：“输了就输了，撒泼像什麽样子！”

暮色渐浓时，莫秋榆与沧纤辰并肩往回走。穗无厌趴在莫吉仁肩头，远远看见他们就喊：“莫哥哥！先生！”

“那珠子到底是什麽？”莫秋榆踢着路上的石子，腰间长剑偶尔轻颤，似在回味今日的酣畅。

“九首蛇幼年期吞下的龙珠，被它蕴养了百年。”沧纤辰将珠子抛给他，另一手轻抚过自己的剑柄，那剑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像是将白日的喧嚣都沉淀成了静谧的梦，“比兽灵更难得。”

莫秋榆接住珠子，指尖传来温热感，忽然想起方才在谷地，沧纤辰挥剑挑开困灵网时，袖口沾了片自己剑穗上的红绒。他擡头看向对方，正撞见沧纤辰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像极了荷塘边说他是藕芽时的模样。

“谢了。”莫秋榆把珠子揣进怀里，腰间的剑像是听懂了这句道谢，发出一声轻细的嗡鸣。

“下次别用剑当暗器。”沧纤辰拍了拍他的肩，目光落在他的剑鞘上，“再好的剑，也经不起这麽摔。”

廊下灯笼亮起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穗无厌挣脱莫吉仁，扑过来拽住他们的衣袖，荷叶帽歪在头上，像颗刚从塘里捞出来的脆藕。莫秋榆低头看了看掌心残留的珠温，听着腰间长剑偶尔的轻颤，忽然觉得这趟献凤山之行，倒比捉九首蛇更有意思些。

夜露凝在廊下的石阶上，泛着冷光。莫秋榆将那枚龙珠揣在怀里，衣襟下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有活物在轻轻搏动。他与沧纤辰刚转过月亮门，就见莫吉仁背着双手站在庭院中央，穗无厌趴在石桌上睡得正沉，小脸压着本翻开的《灵兽谱》。

“那珠子，让我看看。”莫吉仁的声音裹着夜露的凉，却没带半分怒意。

莫秋榆解怀取出龙珠，黑珠在月光下裂开细缝，金纹流转间竟透出龙吟般的低啸。莫吉仁指尖刚触到珠子，突然猛地缩回手，眉头拧成个疙瘩：“这不是凡物……你们可知这是什麽？”

沧纤辰上前一步：“像是九首蛇吞吐百年的龙珠，却比寻常龙珠多了丝龙气。”

“龙气？”莫吉仁忽然冷笑，从袖中摸出块龟甲，掷在石桌上，“你们自己看吧。”龟甲落地的瞬间，裂纹竟自行拼出两条龙影，一条隐在云气中只露鳞爪，一条张翼垂云，鳞甲间淌着星辉。

穗无厌被龟甲落地的声响惊醒，揉着眼睛嘟囔：“爷爷，龙……”话音未落，莫秋榆怀中的龙珠突然炸开，金纹如蛛网般蔓延，没入他的掌心。他只觉经脉里涌起股灼热的气浪，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龙吟，却不见龙形，唯有漫天金芒中，一道玄色虚影一闪而逝。

“玄龙……”莫吉仁的声音发颤，“上古神龙，隐于无形，专司除煞，竟是应在了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