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遭沉郁的天色,格格不入。
他手中捻着一枝新折的桃花,几朵粉嫩的花苞缀在枝头,颤巍巍地,怯生生地。
“三公子。”
明妩微微颔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疏离。
她只想避开所有人。
陆沧好似没有听出她的疏离,他几步走近,目光落在她苍白得过分的脸上。
他明朗的笑容敛了敛,眼中掠过一丝真切的怜惜。
“天色瞧着要落雨,二嫂怎独自在园中?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软和些,“二嫂脸色瞧着不大好,可是身上不爽利?”
“无妨,只是屋里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明妩不欲多言。
这陆家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疲惫。
陆沧察觉了她的回避,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他垂眼看了看手中的桃枝,又抬眼望向明妩清冷孤寂的侧影。
礼数告诉他,此刻该告辞了。
可……
双脚如同被无形的藤蔓缠住,动弹不得。
踌躇片刻,陆沧终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那夜……兄长他……没有为难你吧?”
话一出口,他便懊悔不已。这话太过唐突,逾矩。不该出自他口。
可自那个雨夜后,他辗转难眠。尤其是听闻了兄长怒气冲冲从她院中离去,更是忧心如焚。
今日来寻她,已是鼓足了勇气。
他不能因自己这点见不得光,又无望的心思,徒增她的烦恼,甚至污了她的清名。
好在……老天终究是怜悯他的,竟让他在这桃园与她偶遇。
“那夜”二字,骤然将明妩拽回道那个雨夜。
昏暗的马车内,陆渊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疯狂,他将染血的手指重重抹过她的唇瓣。随即俯身,带着毁灭般的气息咬住她,一遍遍,近乎掠夺地攫取她的呼吸……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明明身处早春的湿冷,明妩却骤然感到一股燥热自心底窜起,脸颊发烫,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二嫂?你怎么了?可是着了风寒?”
陆沧见她双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关切地追问。
“没……没有……”
明妩慌忙抬手掩住滚烫的脸颊,强迫自己从那令人窒息的回忆中挣脱。
陆沧这才大松了口气,胡乱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也不知,他说的好是,她没有着凉的好,还是那个雨夜他没有给她带来困扰,的好。
两人一时无话。
铅灰色的天光淡淡洒落,将两人身影投在青石小径上,竟显出几分短暂的,近乎虚幻的安宁。
风吹过,路旁桃树轻摇,粉嫩的花瓣簌簌飘落,像是下了一场粉色的雨。
明妩收敛好心神,欲开口告辞,陆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斟酌。
“昨日的事……我听说了。”
见她抬眸,他继续道,声音放得更轻,“齐蓝姑娘的病……总不见大好,反复也是常事。二嫂不必太过介怀。”他顿了顿,目光真诚地迎上她的,“我信你。”
明妩微微一怔,袖中的手指倏地蜷紧。
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尚能信她,她的夫君却……
何其讽刺。
她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多谢你。”疏离感淡去了几分。
陆沧见她展颜,心中微松,也跟着露出笑意。
他迟疑一瞬,终是将手中那枝开得最盛的桃枝递了过去。
“园中尚有春寒,这桃花开得精神……二嫂若不嫌弃,拿着赏玩或插瓶也好。”
明妩很喜欢桃花,只是听梅院的嬷嬷说,正经的大家闺秀该喜凌寒独自开的寒梅,或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荷,或幽兰淡然的兰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