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裕柔在她说到遇刺和没多少活路这句话时微微顿住,在下一瞬不再把玩糕点而是狠狠咬了口,随即笑道:“嗯,命里有时终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沈清欢像是听到什麽惊人消息似的,瞪大双眼看向她:“可她不是你……”
“堂姐,”沈裕柔打断她的话,将一块杏仁糕塞到她嘴里,“事情都已经发生,我再怎麽着急也没有用,倒不如静观其变,慢慢来就好,不要因为这个事乱了自己的心绪。”
她说完又笑吟吟地拿起桌上的杏仁糕来吃一口,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颤着。
沈清欢默了好久才开口道:“看来你真的不喜欢你哥哥,若喜欢,就算再冷静的人都会变得着急。”
“堂姐你在说什麽?我听不大清。”
沈裕柔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没事,”沈清欢摇头,继续笑道,“你前些日子雕的那对木雕很是好看,我老欢喜了。”
“真的吗,姐姐喜欢就好。”沈裕柔又拿了一块杏仁糕吃。
沈清欢点头,见她吃杏仁糕顿了下,从袖中掏出本话本递了过去:“这是我新淘的话本子,希望你喜欢。”
“好啊好啊,谢谢姐姐。”
沈裕柔接过,笑着应下。
而沈清欢站起身,欲言又止的样儿让她不由得问她可是出了何事。
“无事,只是你这杏仁糕要慎吃,要起红疹子。”
沈裕柔点点头,笑着送别沈清欢後又咬了块杏仁糕。
“姑娘莫要吃了。”
桃枝担忧地话语传到沈裕柔耳中,而她只是笑笑,又吃了块:“可是真的很好吃,对了,你过会让林郎中多配点治红疹的汤药来,我可能还会想吃。”
沈裕柔面上依旧笑着,就连手上动作都未停。
直到身上起了红疹子她才丢下杏仁糕,笑着对桃枝说:“我们回去吧,今日事跟母亲说不说她都会知道,不用刻意瞒着。”
她说完一蹦一跳的走了出去,脑後的黄色发带随风飘着,仿佛要将她脑中胡乱的思绪给清扫出去,而她这样子落在旁人眼中会是什麽样子,她早已不在乎了。
——
从那天起沈裕柔几乎每天都要见一男子,但不出所料都失败了,苏青棠也从一开始的平和到逐渐慌张,倒是沈裕柔依旧乐呵呵的装作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有时会去藏书哪里翻看些什麽书籍。
就这样过了好几周,她定了门亲,对方很好的家世,她无力反抗。
沈裕舟也到了该出发去云州的日子了,临行前一日,他同皇帝李景舟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便回去了。
在将要回寝宫时,他撇向寝宫旁的一间屋子,竟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推开门往里头走去。
一推门一股霉味直铺面门而来,他似毫无所觉般走过去,就见屋中上头只有一排架子,架子上头有一灵位,那正是他的母亲尙香雪。
灵位上头铺了层厚厚的灰,还有些发霉,灵位前头摆着一沾满灰烬的烛台,烛台边则是发霉了的香烛。
沈裕舟走过去,拿起三根香烛,费了好些功夫才点上,他朝灵位拜了三拜,说道:“母妃,儿臣来迟了。”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最後所有的话语都汇成了这一句话。
他说完这话後,回应他的只有静默的空气再无其他,他想起幼年自己回来迟时,总会这样说,那时候母妃会摸摸他的脑袋,很温柔地笑:“嗯,母妃知道了,今日阿玦又去哪儿玩了,怎麽那麽脏?”
又回忆起母妃抱着他在大殿上恳求父皇放过他,说他不是故意顶撞贵妃,可回应的只有父皇冷漠的话语以及文武百官冷嘲热讽的声音。
接着母妃被父皇禁足,只有皇後来看她,她向皇後下跪,恳求她救救他,那时候他被母妃支开,不知道他们说了什麽。
只知道那日後母妃更温柔了,待他百依百顺,那时候年幼不知道母妃这麽做是什麽意思,只是更加开心了,直到那日大火,他与母妃阴阳相隔。
……
他站在哪儿许久,久到微风轻拂他的脸庞,带着一丝温柔就像儿时母亲的手一样,让他鼻尖一酸,面上并无表情,哑声道:
“母妃,儿臣这些年过的很好,也遇到了喜欢的女子,她聪明果敢,明媚如太阳,只是有些小呆,但儿臣喜欢她,特别喜欢。可是儿臣得了治不好的病,无法陪她一生,儿臣是不是很没用,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得这种病。”
沈裕舟低头自嘲一声,恍惚间,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触碰,轻柔抚摸着他的脑袋,就连耳边都似乎响起母亲的话语:“阿玦,这不是你的错,你要带着母妃的遗愿好好活下去,不管多久,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