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在京城的宫道之上,沈裕舟也擡起头看着整片天空,但仅仅是一眼便收起眉眼,继续跟着宦官走。
他垂着头,心里此时一团乱麻,使他没什麽心思看周遭的景色,直到领路的宦官说到了时,他才缓缓擡起头来看去,就见面前的宫殿巍峨壮丽,金碧辉煌,叫人挪不开眼。
那宦官先去通报,而他在殿外侯着。
其实他们早就回来了,昨儿个就该进宫,可他前些日子忽然热疾,昨儿个还未好清,故今儿个只有他一人进宫。
他抹了把额上的虚汗时,就见那宦官走了出来,朝他恭敬行礼说是可以进去了。
沈裕舟微微颔首便入了殿中。
一入殿就见文武百官分列两旁鸦雀无声,他偶有一些官员会朝他投来好奇。
他当没瞅见,走到殿中央,正准备跪下行礼时,就听见龙椅上的皇帝沉稳有力说道:“你身子有恙,不必跪着。”
沈裕舟听罢站着拱手道:“谢圣上恩典,臣日後定不负圣上的信任。”
他说的很是谦和,但身形微微颤抖着,像是风儿轻轻一吹就会被吹散似的。
“你与朕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都是父皇的孩子,怎何时这样生分?”
皇帝语气虽平和但细听着还是有几分忧虑。
“今时不同往日,圣上乃天子,臣哪里敢于圣上相提并论?”
他语气依旧平和如初,掀不起一丝波澜,还有点儿冷漠疏离。
“罢了,你回来是件好事,朕也没什麽赠你的,看在你救了太子的份上,就封你为静水王,赐你封地云州,愿你日後能为国效力。”
沈裕舟听到这话时,面上平静的很,心里头翻涌着复杂的心绪。
在他说完後,就听见一宦官宣读圣旨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殿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皇弟寻回,此乃幸事,其才德兼备,有勇有谋,救未来储君危难之间让人佩服,特封为静水王,赐封地云州,望静水王恪守本心,为国效忠,不负所托,钦此。”
随着宦官最後一个尾音落下後,沈裕舟就见周围两列的文武百官都齐齐跪下,朗声道:“臣恭喜陛下,恭喜静水王。”
这声儿听着很恭敬的样子,但沈裕舟却从中听出了些许不对劲,像是敬畏又像是其他。
正当他还未往深处想时,就听见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文官那列传来:
“陛下,本朝从未有皇子找回就封王的先例,还望陛下三思啊。”
沈裕舟侧头看去,就见从文官那列中走出个白发老者正深深地朝圣上鞠了一躬,很是恭敬。
而那老者说完後还有很多人符合让皇帝三思。
这时,就听见武官那列有人不服地哼了声,说道:“末将别的不懂,但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静水王可是救了当朝太子一命,这还不够格?”
“那也不成,静水王才刚刚寻回,对朝廷之事尚且不懂,恐怕难以服衆,这是救不救人的原因吗?”
那老者反呛道。
“静水王乃皇家血脉,封王乃天经地义的事,难不成你在怀疑陛下?”
“老臣不敢,只是觉得静水王理应锻炼一番再封王也不迟,此番仓促让老臣难以信服。”
……
嘈杂声愈发大了起来,文武百官各执一词,谁都不让谁。沈裕舟也没想到会这样,只静默站在哪儿,思绪好像拉回了儿时。
“够了!”
帝王的怒喝顿时将殿内还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等帝王下一刻的命令。
“皇弟,此事你怎麽看?”
皇帝语气似缓和了些,不知脸色什麽样。
沈裕舟听後行了一礼,语气坚定:“臣认为,贸然封王为时不妥,不如先历练一番,再封王。”
“但皇弟你的身子……”
他笑了下,说道:“臣弟的身子,臣弟清楚,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效忠陛下,陪伴陛下。”
他说的情真意切,到最後,他的封王没有撤走,毕竟一个要死的人,哪里有功夫历练。
君王又说了几句话便退朝了,还让沈裕舟去御书房哪里,说有事寻他。
沈裕舟应下,同宦官一道出去,走到宫道上时,他脑中还是浮现出在殿上的样子,他能明显听出帝王语气中的不忍。
这样想时,他又咳嗽了好一声,再擡眼,就见不知何时冲来个灰头土脸,状若疯癫,就连衣裳也破旧的女疯子,她不顾旁人阻拦,拉住沈裕舟的手,喃喃道:“阿玦?你是阿玦对不对,我是你母妃的交好,淑妃啊,你还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