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好想问他。
于他而言自己究竟是什麽?
他不会爱也不能给爱,文姜清楚知晓他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养熟的狗,从小栓在牢笼的猫,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有趣,只有自己,也只有文姜这个肉体可以做到。
一切他痴迷的,渴求的,梦寐以求的,自以为能得到的,焚烧殆尽得火焰,死灰复燃劫後馀生的欢愉,全部都是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他没出口,也不会再出口了。
到最後一口餐盒见底,傅砚书搁置碗勺,给人擦拭唇瓣油渍时,胸口传来了小孩闷闷的嗓音。
“哥哥,可以去别墅把我日记本拿来吗。”
傅砚书手顿住,没答应,只说:“要那个干什麽,哥哥重新给你买一个,从现在开始记也可以。”
“或者有其他需要的都可以,只要你想要。”
末了,他补了句:“除了离开我。”
“我只要那个。。。”文姜仰头看他,纤细脖颈白皙又脆弱
他反问男人:“我都被你关起来了,你还有什麽不放心的呢,我只是要回我的东西。”
真真实实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眼神太过空白,什麽都没有,偶尔冒出的是怒和恨,是他幼小的弟弟头一次发出的能够灼伤人的东西。
才六月就这麽冷了吗?
傅砚书心头的肉被炙了下,看他久久,没有回答,替他拉好被褥走了出去。
晚上,文姜还是收到了轻放在床头的日记本。
陈旧却又保存得当,封面是小孩子乱涂乱画的卡通画像,颜料笔触幼稚又极为刺目。
文姜摁下密码,打开笔记本翻到最後一页,吃力地用笔写下一字又一字。
到最後一个字落笔,哽咽啜泣哭了出来,只留下一副弯折的身躯。
和打湿字迹的泪。
“咔嚓——”
门被从外推开,一道身影站在门外,纤长黑影在疯狂泄入的光影里,静谧又沧桑。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影子迈了进去停靠在床榻前,长指抹去男生还残留的泪渍,灼热眼泪湮没他指缝,无休无止。
他手微微一颤,随後拿起了那本上锁的日记本,熟练输入自身生日。
——0912
嘎达,锁扣弹跳笔记本也由此敞开。
翻向第一页。
2017年:6月13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喜欢哥哥的第一千八百零一天,我打算用日记来记录,所有人都不知,包括他,我想爱是隐秘的。
他的爱也会是吗?
2017年6月15号,天气小雨。
——今天哥哥打来电话说他回不来了,让我不要等他,我好难过,哥哥骗人,江城又下起小雨了,怎麽和我的眼泪一样,我再也不要在门口等他了!
2017年6月16号,天气小雨——转晴。
——哥哥回来了!我问他不是没空吗,他说怕姜姜哭,其实我并不爱哭,但因为今天超级开心,所以我决定原谅他了。
2017年6月20号,天气晴。
——江城终于停雨了,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哥哥回来的前天,我在电话问他
明天会放晴吗?
他说:也许会放晴。
今天晚上会下雨吗?
也许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