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排排大差不离的平房,穿过一条条狭窄紧仄的巷道,贺奕听完那句话後就直接被推入种空白的状态,晕乎乎地就被奚冬带回了自己家的院子。
不大不小的院子窗明几净,春联和窗花使之喜气洋洋。奚晴站在家门口,蓦然地看着奚冬身後比他还高的男孩儿,练习半晌的温柔表情突然便凝固住了。
贺奕一路上都是心惊肉跳的,状态跟他手里拿两根摔炮似的,一点也打动不得。本就强装镇定,以前觉得自己身经百战处变不惊,真的到要猝不及防见家长的这一刻,被奚晴震惊的眼神一扫,身体也忍不住僵硬起来。
“。。。。。。阿,阿姨好。”奚冬悄悄捅咕了他一下,贺奕吞了口唾沫,在窒息中艰涩地开口打了个招呼。
——奚晴的大脑须臾之间被搅乱成了一滩浆糊。
奚冬放下碗,不是说要出门接,接。。。。。接女,女朋友,怎麽领回来的。。。。。。是个,男的——?
男的???
哪里来的男的????
男生的对象怎麽会是个男的?????
碎成片儿汤的想法和心情晕晕乎乎地转悠,一片狼藉之中,她莫名想起来了些奚冬小时候的事。。。。。。
几年前的孩子,个头还只到她肩膀,瘦巴巴的总是站在角落,孤僻又茫然。上学丶下学,奚冬生活的轨迹极度规律,很多个瞬间,他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小鹿,机械地,吊车尾般跟着鹿群来往穿梭,眼中没有半丝的神采。
彼时的奚晴也是那种状态,她用“认命”来麻痹自己,得过且过。只有偶尔在困顿中清醒一刻,看着那道寂寞的身影,眼泪会不受控地泛出来。作为母亲,她害怕长大後的奚冬还是这样,又害怕他变得不一样。。。。。。
这种矛盾的心理不轻不重一直持续到现在,从奚冬带着个男孩踏进院子里後,立即变成种她看不懂的模样。
奚晴脸上的表情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一般将视线落在了来人身上。高俊挺阔的少年局促在奚冬身侧,一只手拿着个老人用的拐杖,一只手背着,奚晴还看见了那几根张舞的手指在追逐奚冬的指尖。
大门没关实,庭间涌进一股凉凉的风。奚冬轻推了贺奕一把,乐呵呵地跟奚晴介绍:
“妈——这是贺奕。”
“啊。。。。。。”
奚冬又开始用手肘小幅度撞那孩子,奚晴愣怔着,片刻後才想起露出笑脸。
这种阳光丶真实的模样,奚晴已经许久没在奚冬脸上见过了。或许是孩子大了总不像小时候黏着她,亦或许是奚冬本身就不是个外向的性格。总之,那些熟稔的小动作落在奚晴眼里足够使她恍惚,以至于连他身後的那个男孩儿,都看起来灭那麽别扭了。
奚晴半靠着门槛侧了侧身子,温婉地笑起来。
“。。。。。。进来坐。”
以前过年奚晴很少会准备什麽,别人趁着这时间走亲访友,但她举目无亲,准备再多也是浪费。今年本来也是如此,年前人们去超市大肆购物的时候,奚晴正忙得要死。年前年後都是旺季,她连早点摊儿都来不及摆,每天陀螺一样忙活在商厦里。
自从初一一早奚冬跟他说了这事儿之後,一贯节省的奚晴,为了给儿子的“女朋友”留个好印象,每天下班都会带袋年货回来,昨天甚至买了几个新的沙发套。
陈旧的沙发变得温馨,过时的茶几上摆了好几个果盘,贺奕的局促在看着奚晴与奚冬七分像的面容後,很快一扫而空。
他展颜欢笑,亲亲切切叫了声“晴姨。”
*
高二下学期,15班走了三个人。
贺奕用实力将自己重新拨回了1班,在附中最高层,继续“渺万里层云”。剩下两个,一个是奚冬,一个是陈露析。
他们俩一起进了二类竞赛,都被分在了6班。二类竞赛流动性本来就大些,学校又给每个班都加了5个名额,奚冬搬着书上来,看着周围又变陌生的面孔,不由得开始感慨世事无常。
这要是放在去年,打死他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搬来顶楼。而且,还是为了个究极扯淡的理由。
爱情。。。。。。
这个词的涌现让奚冬心脏麻了一瞬,他抿了下唇,悄无声息地望了一眼1班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挑了个中後靠墙的位置落座後,奚冬缓慢打量着新班级和新同学。6班说是“大换血”,实则满打满算也就8个人员流动。从前相熟的同学都各自在聊过年时的趣事儿,只有几个被新分来的,散落在教室不起眼的地方。
这场景实在没趣儿,奚冬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整洁的桌面,肩膀忽然被谁拍了一把。
“嗨!”
奚冬回首,打招呼的是6班里他唯一一个熟面孔——陈露析。她在15班的时候就热情,到了新地方,依然延续着之前的自来熟。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