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冬没想过给贺奕解围需要拉他来当垫背,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他,现在非常丶极度丶迫切地有一种想把田野顺窗户丢出去丶自己再扣开地板跳到楼下去的冲动。
MD,关我什麽事儿啊!
张浩东一边狂笑一边接茬:“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那种只穿了一个白衬衫,还要风-骚地露出半个肩膀那种!”
“对对对!!!”杨乐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怎麽的,丝毫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底下一定要是一双大白腿,衬衫一定只能盖到大腿根儿。”
“奚冬你站起来,我看看是不是也只盖到大腿根儿哈哈哈哈哈!”
“绝对是!”
作为被开玩笑的中心人,奚冬表情一片麻木,内心却在凶狠地想怎麽能手刃了这群孙子。贺奕的衣服真的就只是宽了一些些而已,估计比他的也就大了一个号,怎麽就像他们说得这麽夸张了???还到大腿根儿?根本就连屁股都盖不住好吗?!
他的眼刀路过田野经过程超掠过张浩东,最後甩到了一边看热闹的贺奕身上。
贺奕笑得更厉害了。
“我中午就想说来着,你也没比我矮几公分,为什麽衣服穿在你身上会这麽长?”
奚冬想说关你屁事,但出于礼貌和对贺奕中午帮助的一点点感谢,捏出一个职业性的假笑,咬牙切齿地说:“因为我腿长。”
身後的张浩东乐得都站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上身就比较短是吗?”
“。。。。。。”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穿件衣服而已,用不用笑得这麽夸张啊?这群人,要不是他现在没有能换的,这破衣服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再穿着了。
“我校服呢?你们给我拿了没啊?”奚冬有些气急败坏,毫不高明地转移话题。
衆人笑够了,田野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才说:“安莹拿走了,说要帮你洗了。”
奚冬有点懵,“安莹是谁?”
“就是扣人家饭的那个女的。”
他有些诧异他们怎麽会知道那女生的名字,不过也懒得询问始末,赶在打上课铃之前把这几个人都轰回了自己座位。
等他们都散了,贺奕翻了个平时默写诗词的小本子,翻到最後一页低头写了些什麽,然後推到了奚冬桌子上。
奚冬预感到了一定不是什麽好话,黑着脸翻开,贺奕俊逸的字迹印入眼帘,内容也跟他猜得差不多:
-我猜你现在一定想把我的衣服脱下来
奚冬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在他那行字底下画了个竖中指的小人儿,衣服胸口处还小小地写了个“暴瘦”。
贺奕看见霎时就笑疯了,头抵着桌面肩膀不住地抖,跟羊痫风犯了一样。
奚冬有点想踹他。
刚进教室的老师黑着脸他们这边警告地看了一眼,奚冬敛了眸子:“上课了,好好听课吧。”
“嗯。哈哈哈。”
“别哈了!”
“好,哈哈——”
“……”
*
那是奚冬第一次正式以一个HIV携带者的身份出现在生活圈里,想象中的兵荒马乱与深恶痛诋没有出现,一切都是那样平和自然,仿佛。。。。。。他真的与“罪恶”泾渭分明。
贺奕的平静像一块镇石,压住了他所有的不安和惶恐。一切明明存在过,却根本不值得记起,因为,那天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後。
後来的那两天,奚冬每天回了宿舍都会先去贺奕那里换药,从第二次开始就盯着贺奕洗手。清水洗也不够,逼着贺奕自从开学就待业的香皂被迫上岗,若不是贺奕一直阻挠,他非得去外面给他买医用手套不可。
奚冬过头的小心谨慎总让贺奕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以前没怎麽深思过的问题又浮了出来,他小小年纪,到底是怎麽染上这种病的?
这种关乎隐私的事,贺奕一向是不爱打探。他为人信奉“想让他知道的自然会说,不想告诉的从不强求”,可这条准则,头一回有了些动摇。
他真的很想知道,奚冬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