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尚文容游刃有馀地笑了下,“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今天就通知家里人,最晚一个月後,我们将会举行婚礼。”
“我拒绝。”
尚文容的笑僵在脸上,似乎有点意外她的回答,但很快又平静下去,仿佛这个结果也不那样意外。
“是因为章惜妍吗?”这次,她喊了全称,语气也带了些冷。
章润竹:“与她无关,那晚我本就已经想好拒绝,是她无意中闯进来,打断了我的话,所以才拖到今天。”
她面带歉意:“抱歉,你的条件很丰厚,但我不想接受。”
从尚文容将这场交易摆到明面上,章润竹就开始不舒服,她是个俗人,但又没俗到急不可耐将自己明码标价售卖出去。
她早已认清爱情这东西不是她该奢求的,可她到底保留了一分固执和幻想,期待着哪怕有极其微渺的机会,可以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所以,她绝对不会答应尚文容的提议。
哪怕没有章惜妍,她的回答也是否定,这与旁人无关,仅是她个人的选择。
但尚文容显然不信,对方耸肩:“好吧,看来她在你心里确实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
章润竹不想再多费口舌解释,横竖对方不会相信,她索性放弃挣扎。
两人没待多久,尚文容手机响起不知是谁打的电话,对方看了眼摁断,接着便示意离开。
章润竹没有在甲板待太久,她拿起相机,踱步往套房的方向走去。
在走廊里,章惟柏叫住了章润竹。
她们进了一个隔间,章惟柏先是问了公司的事,见章润竹有点拘谨,便露出一抹浅笑,说道:“怎麽跟期末考试似的,我又不是你的班主任,随便问问而已。”
章润竹这才也轻松下来,笑了笑说:“毕竟是我做事不细心,导致项目临时被叫停,好在我回去一趟疏通了关系,那边的人说後续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章惟柏顿了顿,像是有些感慨,“仔细一想,公司交到你手里也不过两三年光景,你便已经能做到这个程度,我很欣慰,说到底是我懒怠,想早点退休和爱人多多相处,倒是苦了你了。”
“哪里的话,能为母亲排忧解难,我就很开心了。”章润竹恭敬地回答。
不论章惟柏还是馀甄诗,她都和她们留有一定距离感,刻进骨子里,成了一种习惯。
或许刚被领养的时候,她有过冲动和幻想,认为自己也有了新的妈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是想清楚一些事。
血缘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会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表现出来,比如这人的鼻子像Omega长辈,那人的眼睛像Alpha长辈,而人们也乐此不疲进行这种“相似连连看”,致力于找到每一个孩子和长辈的相似之处,以此感慨“果然是一家人”。
馀甄诗和章惟柏都是顶好的长辈,虽然领养章润竹这件事事发突然,是小女儿心血来潮的産物,但她们对此抱有严谨认真的态度,没有丝毫冷落忽视章润竹。
礼物精挑细选,衣服从不重复,日常起居和章惜妍标准一致,可以说,她们拿章润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不愿意在任何方面让她受苦。
但章润竹心中有隔阂,她不敢真的拿对方当亲生母亲,怕再一次被抛弃,以及真心错付。
小时候,她就是被亲生母亲遗弃在福利院门口,因为她腺体先天发育不足,是难治的病。
那时她刚出生不久,裹在襁褓里,于一个雨夜被院长发现,如果再晚一些时间,兴许就要冻死。
所以章润竹对长辈天然有一种敬畏之心,哪怕爱戴她们,也会有所保留,怕一片真心换来毫不留情的遗弃。
包括成长期遭受的欺凌,以及旁人的风言风语,更是让她不想向母亲们倾诉。
怕对方觉得麻烦,怕给人带来坏情绪,怕被人嫌弃和厌恶,所以什麽都憋在心里,什麽都不敢往外说,哪怕馀甄诗三番两次询问,她也仍选报喜不报忧。
学校里那些事,没必要被母亲们知道,如果对方插手处理,就意味着她不够独立,没有足够的能力,给人带来了麻烦和问题,那麽她的存在就会显得更加多馀。
她的五官和馀甄诗或者章惟柏一点也不像,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获得足够的物质条件,已经是她的幸运和荣幸,她不敢再奢望更多。
比起那些领养後又被弃养或者虐待的同龄人,她已经足够幸福和美好,那些挫折和磨难,也就不值一提。
保持着这样的底线,章润竹一直和两位母亲尊重有馀,亲近不足。
幸好章惜妍是个十足的麻烦精,吸引了馀甄诗的注意力,不至于让她更加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