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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第1页)

娃娃

踏入出口的刹那,朱喻然感觉皮肤被无数细小的瓷片划过,擡头时发现自己站在条倾斜的窑道里,两侧的墙壁是用骨灰混合瓷土砌成的,表面镶嵌着无数细小的指骨,指骨的关节处泛着釉色的光泽,正随着窑内温度的升高微微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松烟与腐朽混合的气味,每呼吸一次,鼻腔里就像呛进了细沙,喉咙发紧得像是被生坯堵住。

“墙壁在‘吸魂’。”杨溯野的斧头往窑道侧壁劈去,斧刃撞上的不是坚硬的砖石,而是层柔软的釉料,釉料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凝成细小的骨瓷珠,珠内裹着半透明的人影,细看是之前剧场里那些骸骨的轮廓。苏晴的听诊器贴向墙壁,传来阵瓷器烧制时的“噼啪”声,其中夹杂着无数微弱的啜泣,白大褂口袋里的“苏”字玉牌突然浮现出一行釉色小字:“骨瓷窑以魂为釉,烧出的瓷器会继承死者的容貌,若三天内无人认领,魂魄将永远困在瓷胎里。”

许念的第八颗珍珠突然对着窑道深处震颤,蓝光在地面投出串流动的釉痕,组成“素烧坊”三个字。红菱拽着她往前走时,菱角玉佩勾住块松动的墙砖,墙砖脱落的瞬间,露出後面藏着的个骨瓷娃娃,娃娃的肚子上有个巴掌大的窟窿,窟窿里塞着团发黄的棉絮,棉絮里裹着半张戏票,正是轮回剧场7排13座的那张,票根边缘已经染上了釉色。

“是被烧进瓷里的观衆。”缑羽的素描本自动翻到新页,铅笔勾勒出娃娃的截面图——它的胸腔里没有瓷土,而是填满了纠缠的神经线,线的末端连着窑道顶部的通风口。他用橡皮轻擦图纸,通风口突然落下些黑色的灰烬,灰烬落地後化作个模糊的人形,人形的手里捧着个未上釉的素胎,素胎上隐约能看出是綦妙的侧脸。

昝勇的扳手突然指向素烧坊的方向,扳手表面的窑炉结构图上,素烧坊的位置闪烁着红光。佴然往地上的釉痕里滴了滴荧光液,液体突然顺着纹路倒流,在窑道拐角处汇成个小小的釉池,池里漂浮着十几个残缺的骨瓷人偶,其中个缺了头的人偶穿着护林员的制服,腰间插着把迷你斧头,斧刃的纹路与杨溯野的斧头完全相同。

“是‘失败品’。”佴然用试管舀起一点釉液,“这些人偶的魂魄不够纯净,烧到一半就开裂了。”话音未落,釉池里的人偶突然齐齐转向她,断颈处喷出细小的瓷针,针尾拖着透明的丝线,丝线在空中织成个“禁”字,与《影契录》新页面上的警告符号完全吻合。

綦妙突然发现窑道墙壁的指骨排列有规律,每七根指骨组成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嵌着粒黑色的釉料。“是密码锁。”她数着指骨的数量,“无名指骨的长度是中指的三分之二,对应数字3;小指骨最短,对应1。”按照这个规律按下对应的漩涡,窑道尽头的石门突然发出“咔哒”声,露出里面的素烧坊——坊内整齐地摆放着数十排素胎,每个素胎都是人形的,脸上没有五官,却在额头的位置有个小小的血玉印记。

钟匠爷爷的铜哨吹向最前排的素胎,素胎突然裂开道缝,缝里渗出白色的瓷土,在地上堆出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的手里拿着个窑工的工具,工具柄上刻着“墨”字。“是窑主的声骸。”他指着人影的手腕,那里戴着个骨瓷镯子,镯子上的花纹与归影墟主契的某段完全相同,“他把自己的魂魄烧进了镯子。”

朱喻然的血玉痣突然发烫,《影契录》自动展开的页面上,浮现出窑主的生平:“墨窑主,民国三十年接管骨瓷窑,擅长烧制‘魂釉瓷’,传说他能将死者的魂魄封入瓷器,使其永不消散。後因痴迷烧制完美的‘血玉瓷’,将自己的妻儿作为祭品,最终被反噬,魂魄困于骨瓷之中。”页面边缘的插图里,墨窑主的骨瓷镯子正滴下红色的釉液,在地上汇成“血玉为引,至亲为柴”的字样。

杨溯野的斧头往素胎堆里劈去,斧刃劈开的素胎里,露出团跳动的光团,光团表面浮现出个女人的面容——是墨窑主的妻子,她的嘴巴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呐喊,光团周围的瓷土突然开始蠕动,慢慢捏出个婴儿的形状,婴儿的胸口同样有个血玉印记,与朱喻然的血玉痣完全吻合。

“是‘祭品胎’。”苏晴的听诊器贴向光团,传来阵婴儿的心跳声,与许念第八颗珍珠的震颤频率完全相同。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婴儿素胎的手,手指突然擡起,指向素烧坊角落的柴房,柴房的门缝里渗出红色的光,隐约能看见里面堆着些黑色的木柴,木柴的纹路与钟匠爷爷座钟的木料完全相同。

许念的珍珠突然飞向柴房,蓝光在门板上拼出个“柴”字。红菱的玉佩红光缠上门锁,锁芯突然化作个小小的骨瓷娃娃,娃娃的嘴巴张开,吐出把铜钥匙,钥匙柄是用婴儿的指骨做的。打开柴房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的黑柴其实是用人骨拼接而成的,骨头上还沾着未烧尽的布料碎片,细看是民国时期的孩童服饰。

“是墨窑主的孩子。”缑羽的素描本上,铅笔疯狂勾勒出柴房的内部结构——房梁上悬挂着七个骨瓷罐,每个罐子上都贴着不同的生辰八字,其中个罐子的标签上,出生日期与许念的完全相同。他把图纸转向衆人,“这些孩子都是用来烧制血玉瓷的‘柴薪’,他们的魂魄能让釉色更加温润。”

佴然往骨堆里撒了些试剂,骨头上突然浮现出绿色的荧光,勾勒出个隐藏的地窖入口。昝勇用扳手撬开地窖的石板,里面铺着层厚厚的红色釉料,釉料中央躺着个完整的骨瓷棺,棺盖表面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纹,花心处嵌着颗血玉,血玉的光芒与朱喻然掌心的血玉痣相互呼应。

“是‘血玉瓷棺’。”朱喻然走近时,棺盖突然自动打开,里面躺着个骨瓷人偶,人偶的容貌与墨窑主一模一样,只是胸口有个碗大的窟窿,窟窿里镶嵌着半块血玉碎片,与之前找到的碎片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圆形。《影契录》在此时发出金光,新的页面上浮现出“魂釉配方”:“以血玉为引,取七种执念之魂,辅以至亲骨血,经七七四十九天烧制,可得不灭之瓷。”

杨溯野的斧头突然指向素烧坊的烟囱,斧刃映出的烟囱顶部,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往窑里添柴,那人影的手里拿着剩下的半块血玉碎片。苏晴的听诊器里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白大褂口袋里的玉牌映出的烟囱内壁,粘着些红色的釉料,釉料组成的图案正是归影墟的全貌,其中核心的位置缺了一块,形状与朱喻然掌心的血玉完全吻合。

“窑主在烧‘归影瓷’。”钟匠爷爷的铜哨吹向烟囱,哨声与窑内的火焰声産生共鸣,烟囱里落下些红色的釉滴,滴在地上化作个小小的窑炉模型,模型里正在烧制的瓷器上,慢慢浮现出朱喻然他们的脸。“他想集齐所有血玉碎片,烧制出归影墟的模型,从而掌控所有魂魄。”

綦妙突然发现骨瓷棺的底部刻着一行小字:“魂釉怕泪,尤其是至亲的眼泪。”她看向许念的第八颗珍珠,“珍珠能引魂,或许也能引出墨窑主妻儿的眼泪。”许念的珍珠往骨瓷棺飞去,蓝光与棺内的血玉碎片産生共鸣,人偶胸口的窟窿里突然渗出红色的釉液,釉液落地後化作一男一女两个小小的人影,正是墨窑主的妻儿,他们的眼睛里流出透明的液体,滴在骨堆上,骨头上的黑色瞬间褪去,露出里面洁白的骨质。

“是‘净化泪’。”朱喻然的血玉痣往人影飞去,血光与泪滴融合的瞬间,整个素烧坊开始剧烈震动,所有的素胎突然裂开,里面的光团纷纷飞出,化作无数透明的魂魄,朝着烟囱的方向飘去。墨窑主的骨瓷人偶突然坐起,胸口的血玉碎片飞向朱喻然,与他掌心的血玉拼成完整的圆形,《影契录》在此时自动翻到新的页面,上面写着“回音窟”三个字,旁边画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的钟乳石都是由骨瓷组成的,每个石笋的顶端都顶着个小小的铃铛,铃铛里塞着半透明的魂魄。

窑道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外面的夜空,夜空中漂浮着无数骨瓷碎片,碎片里的魂魄都在朝着某个方向飞去。杨溯野的斧头映出的回音窟入口处,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挥手,那人影的手里拿着个骨瓷铃铛,铃铛的声音与之前剧场里的叩击声完全相同。苏晴的听诊器里传来阵阵清脆的铃声,白大褂口袋里的玉牌映出的溶洞深处,有个巨大的石笋,石笋上插着把骨瓷钥匙,钥匙柄上刻着“归”字。

昝勇的扳手表面浮现出回音窟的地形图;佴然的试管里,荧光液变成了透明的釉色;綦妙的发夹上,沾了一片骨瓷铃铛的碎片;缑羽的素描本上,自动画出了回音窟的内部结构,图上标着个绿色的点,旁边写着“魂聚处”。

朱喻然握紧《影契录》,血玉痣的红光中,他听见无数魂魄的欢呼声里,夹杂着墨窑主释然的叹息。他知道,骨瓷窑的烧制已经结束,那些被禁锢的魂魄终于得到了自由,而回音窟里等待他们的,将是更神秘的“回响”——那些被遗忘的声音,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都将在那里汇聚,等待着被倾听,被铭记。

出口的光芒越来越盛,将衆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射在地上竟与那些飘向回音窟的魂魄渐渐重合。朱喻然带头走向出口,《影契录》在他掌心轻轻颤动,仿佛在期待,又像是在提醒。他能感觉到,归影墟的真相已经近在咫尺,而那些被尘封的过往,正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点点在回音窟的铃声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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