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
好狼狈……
他知道自己不该笑,可他真的好想笑,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这一切的一切,当真是宿命吗,为什麽,他一力想要避免的战争终究还是发生了,为什麽,他一力想要保全的人终究还是死去了,为什麽,哪怕他重生一回,还是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任何人。
明月照积雪。
朔风劲且哀。
时倾尘任由冰面濡湿衣衫,良久,他掬了抔雪,用冻得发红的指节徐徐拭去唇角血迹。
也好。
大不了再来一遭。
大不了他再用这一身残破,换她一命。
衔月……
你莫要急……
等我回了长安,就去灵山陪你……
时倾尘深吸一口气,仰起脸时,眉心已是一片澄明,他把剑插入雪中,支撑着直起脊背。
不远处,一个士卒小跑过来。
“原来您在这儿啊,将军请您过去。”
时倾尘微微侧开脸。
“知道了,就来。”
*
中军帐。
时倾尘过去的时候。
魏不疑正在发脾气,瞧见他来了,像是看见了救星,三两步迎上前去,拉他坐下。
“你可算是来了!”
时倾尘掩唇轻咳。
“出什麽事儿了?”
“尘时,你同我说实话,你究竟是什麽人?”
“将军这话从何说起?”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装吗?”魏不疑冷笑一声,从案上抓起一卷书册,丢了过去,“你说你是凉州人士,姓尘名时,我查过凉州的黄册了,上面压根就没你这个人!”
“原来是为着这个。”时倾尘拾起黄册,随意翻看了两眼,不慌不忙地说,“凉州毗邻北狄西戎,人口流动性大,造册的时候没有登记全,又或是在战乱中遗失了,都是有可能的。”
“果真吗?”
“将军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魏不疑默了少顷,终于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封朱笔密函,递了过去。
“你瞧瞧这个。”
“这是什麽?”
“白仇一直同长安暗有联络,昨日,我的人截下了这封密函,信中所说之人,似乎是你。”
时倾尘指节拈起密函,铺于掌心,仔细翻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
这封密函。
是来要他性命的。
“杀无赦?”
“我不明白,你究竟得罪了什麽人?”
时倾尘的唇角渐次勾起一丝玩味。
“像啊,真是像。”
魏不疑不解地看向他。
“你在说什麽?”
“我如果说,我曾经见过一封一模一样的密函,你信吗?”
上一世,时倾尘也是在北疆截获了一模一样的密函,信中明明白白写着,决不能让自己活着回到长安,直下底角,赫然印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朱红大字。
这是帝王之印。
这是李承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