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衔月怅然若失,兀自舔舐了一下唇角,她心里这个悔啊,什麽不方便,她方便得很!方才,在他气息飘远的一刹那,她感觉空落落的,像是大火骤熄,馀烬欲燃,她被他勾得难受,她流连他的呼吸,迷恋他的触碰,她期待一次次的缠绵悱恻,一遍遍的啮咬吮吸,可她不敢说,她怕说了,自己以後就真的“不方便”了。
“还难受吗?”
“啊?”
沈衔月愣了一下,她看见他关切的目光,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情难自抑的时候,跟他喊过难受,不过她的难受不是他以为的难受,而是——
她面颊羞红,艳似桃花,“好多了,你抱着我睡,好多了。”
他笑了笑,折过身来,“你若喜欢,我以後都抱着你睡。”
“就只抱着?”
“就只抱着。”
他的眉宇间拢着一层浅淡流转的月华,她不明白,这世上怎麽会有人有这麽好看的眸子,恍若冬日暖阳下渐次铺开的冰蓝色水面,只一眼,把她绕进情海深处。
“砰砰砰。”
拍门声起。
沈衔月此刻衣不蔽体,香肩半露,听见动静,一下子变了神色,她现在这幅模样,如何能够见人。
时倾尘解散银鈎。
“估计是大理寺或者刑部的人,我去开门,你把衣裳穿好再出来。”
一语未了。
门已经被人从外推开。
二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麽情况?
*
“吱呀——”
李承赫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一番景象,阳光渗入窗棂上的冰裂纹,日影流淌,金絮辉煌,少年白衣翩跹,当中而立,未曾束起的三千墨发随意披散着,恍惚间,李承赫在他的身上觅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松风清,松月明,十年依稀红尘。
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
像啊……
真是像……
李承赫身形一晃,他颤手扶住门扉,垂眸的一瞬忽然就红了眼眶,阿蝉啊,他生得同你好像,好像,你该有多恨我,才会把他送到我的跟前。
时倾尘才把衣衫凌乱的沈衔月安置妥当,他拢了拢广袖,长身而拜。
“臣,叩见陛下。”
李承赫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见他双膝跪地,不自觉往後退了一步。
“不,不要跪朕。”
时倾尘微微一怔,他擡头,望见李承赫复杂的眼神,蓦然意识到了什麽,他的唇角缓缓扯出一抹苦涩凄冷的笑意,恰似萧萧落木,滚滚长江。
“陛下怎麽亲自来了?”
“朕……”
李承赫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麽,过了好一阵儿才说,“朕听说,你的身子不大舒服,特意找了太医令给你瞧瞧。”
奚谓连忙引着张嵩上前。
“臣张嵩,请陛下安,请世子安。”
时倾尘大为困惑,他身子不舒服?他什麽时候身子不舒服了?
“张太医请起,我们在燕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见过,算是旧识,不必行此大礼。”
张嵩躬身称了声谢,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箱中取出脉枕,恭敬擡手。
“世子殿下,请坐。”
李承赫在屋里缓步踱了一圈,纳罕道,“朕怎麽没看见沈衔月?怎麽?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时倾尘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卧榻,心说,幸而这个时节已然入秋,宫室里的帷帐都有些许厚度,若是夏日,任凭她如何纤细,也很难匿身在单薄的纱帘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