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喜欢,是可以摘下的呀。”
姜枕看得一阵脑仁疼,听他讲这些又觉得云里雾里,于是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弱就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也不说话了。片刻后,才似疲惫地将眼睛缓缓地阖上。姜枕揉了一下脸颊,总觉得他哪里特别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拿着衣服去到浴堂,姜枕检查了一下长袍,不像身上的红衣这般有破洞和脏污,是崭新的。于是将两件都洗干净,再用旋风术甩干,又把木桶洗了个透彻,才打了热水洗去疲劳,慢慢换上。
洗热水澡真是一件超好的事情,姜枕喜滋滋地想。
。
开灵舟是在卯时的时候。随着船身前后不稳,左右摇摆的凌空时,一层辛字号的夫役们也开始从炕上起来,如流水般趿拉着鞋,潦草地穿着衣服去到外边。
姜枕被吵醒,抬头就是窗户,天色灰蒙蒙的。从被子里直起身子,趴在窗口上看,怎料一个壮汉朝他抛了个媚眼,于是又缩了回去。
很快儿,甲板边就传来秦管事洪亮的声音。
“灵舟已开,现下给大家分配辟谷丹。切记,不可生污秽物,不可打架斗殴,以邪乱了分寸。从卯时到午时为上半部分,申时到戌时为下半部分,维持灵舟上下整洁,明白吗?”
外面齐齐传来声音:“明白了!”
轰隆!
灵舟不稳地往后倾斜,姜枕在炕上被突然朝下的弧度弄得滚了两圈,险些撞到时弱。不过对方也早就醒了,用那双如同死寂的眼神盯着自己。
姜枕已经被看得免疫了,等到灵舟稳妥的时候,又缩回自己的位置,埋在被子里。大概很久,时弱才缓缓开口:“还有一会儿就是辰时了,待会儿我们得去学堂。”
姜枕抬起脸,看窗外:“好黑。”
“嗯。”时弱盯着他的身形,衣裳,最后落到那张脸上:“听说过段时间,我们这些散修会被举荐给四层的人送茶水。”
姜枕来了兴趣,却也疑惑:“为什么是送茶水啊?”
“一个接触的由头。”时弱轻声道,“有时送到某位峰主那,见骨骼清奇,说不定就成了当明剑宗的弟子。”
姜枕点点头,温竹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他又躺回床上,双手捏着被角怔神。时弱侧过头,目光看向他:“你想去吗?成为这里的人?”
姜枕被他的说法困惑,不过也认真想了想:“都可以。”
“哈哈……”时弱笑出声,又将目光转向头顶的木板。姜枕有点好奇地问他,“你呢?”
“不愿意,如果可以,我更喜欢散修盟。”时弱声音飘渺,“当然,如果真要留在这里的话,比起靠近峰主那些,我更想留在正直的人身边。”
姜枕也侧着身子看他:“正直的人?”
“嗯。”时弱说,“比如,谢御?”
姜枕点点头:“他是很正直的!”
时弱露出一个笑,“嗯。”
辰时,两人去到了学堂。窄小的屋子里挤了二十五个散修,夫子在上方掷地有声地讲天道千机。
姜枕起初听得津津有味,后面就魂飞天外了。正左右转头走神呢,谁料木门外居然站了个人!吓得他一个回神,定睛一看,原来是背着玄铁剑的温竹。
看见姜枕发呆,他作口语道:“认真听。”
姜枕就只能继续听夫子讲课,不过一会儿又开始听天书。
艰难地熬到午时,夫役们下工了,直奔浴堂。一墙之隔,潮湿的气息和汗臭似乎已经穿透过来,夫子脸色不太好,早早组织他们离开。
秦管事又分配散修要做的事情,是去擦拭灵舟的船身。因为在空中行驶,天气寒凉,凝结了许多冰霜,看上去一点也不威武霸气,不能彰显当明剑宗的气派。
姜枕听得昏昏欲睡,最后得到一块儿帕子才打起精神。
将束缚绳缠在腰上,另一头则是驱动灵力挂在钩栏。然后往下一跃,单脚蹬住船身借力,用帕子擦拭上头凝结的霜,摘除冻结的冰锥。
外面的风十分大,姜枕擦拭了一半,就听见其他散修都开始抱怨,有的也开始擦泪。于是转过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时弱,他的区域只动了一小块儿,整个人在风中蜷缩着,苍白如纸,仿佛随时要晕过去。
姜枕忍着冷,过去问他:“你还好吗?”
时弱迟缓地撩起眼皮,翕动了一下嘴唇,没吐出什么话,就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姜枕看得担心,又想起昨夜他帮忙提衣裳的事,于是道:“你今天先回去吧,我帮你。”
时弱没拒绝,艰难地点了下头:“好。”
姜枕看着他翻回船廊,一身碧落蓝的衣裳在风中猎猎,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些。
未时的时候,其他散修已经将自己的区域擦完,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姜枕擦得快,却也挨到了未时后刻才回船廊。浑身都被冻僵了,站在一边搓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