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这麽大范儿竟然一派胡言。高放忍不住想,但忍住了开口。
“你什麽也不知道。”孟潞平静开口。
谭竹阔拍了一下桌子,“我怎麽不知道?我知道你们疯了,学人家搞几支枪,T国是什麽地方你们都搞不清楚,还在这里装酷!”
“懒得跟你说。”孟潞撇过头去。
谭竹阔却更加生气,话语也从T国又扯回了国内,扯到了孟潞退学。“你们孟家人都一个德行,跟你那个爸一模一样。”
这话激起了孟潞的情绪,“是,我们都一个样,你知道为什麽吗?因为受不了你,我爸还能跟你离婚,我还得在这里忍着你一次次发疯!!!”
谭竹阔一脸不可置信,向後踉跄了两步,咬牙切齿,“好,好,你们父女同心”。
孟潞跑回了屋子,所以她没看到被律师和当事人们称为铁石心肠硬骨头的谭竹阔,眼眶通红,泪水涟涟。
谭竹阔是个好妈妈吗?
孟潞回答不上来,因为她也不知道别人的妈妈是什麽样的。
从她有记忆起,谭竹阔就总在到处出差。爸爸经常陪着她,带她去学古筝,教她唱歌,给她开家长会,帮她藏起没考好的卷子不让谭竹阔发现。
大一点了谭竹阔更加严格要求孟潞,成绩要拿第一,琴也要弹到最好。走路要擡头挺胸,坐下要笔直如松。
谭竹阔也参加过孟潞的家长会,还是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了家长运动会。家长骑着一个小马拖着孩子前进,谭竹阔疯狂向前,第一个到了终点,回头才发现孟潞不知什麽时候被掀翻,门牙掉在地上,满嘴是血却没哭。
谭竹阔不让她哭,说哭只会让别人更想欺负你,觉得你更好欺负。
回家後那是爸爸第一次敢跟谭竹阔吵,孟潞看着他们两个把恶毒的话语扔到对方心上。
那天晚上谭竹阔趁孟潞睡着跟她道了歉,“也许妈妈的想法是错的”。孟潞没睡着,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谭竹阔说自己错了。
可是谭竹阔知错不改,没有任何变化。
听姥姥说,本来不打算要谭竹阔的,他们已经生了三个女儿,想要一个儿子。检出性别後没钱流産,姥姥就跑上跑下甚至喝啤酒,谭竹阔就这麽出生了。
姥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是笑着的,谭竹阔面无表情。孟潞头一次心疼谭竹阔,谭竹阔却只说所以我的酒量才这麽好。
姥姥去世之後,孟潞问谭竹阔恨不恨她,谭竹阔摇摇头说这是历史局限性。然後又赌气似的说了一句生儿子也没我顶用。
谭竹阔和爸爸也是在酒桌上认识的。爸爸想发唱片,老板给爸爸灌酒,隔壁桌的谭竹阔从天而降喝光了那人的五粮液。
爸爸说谢谢,谭竹阔说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喝这麽好的酒。
谭竹阔根本就不喜欢喝酒,有时候应酬回来了边吐边说把全世界的高粱烧光,爸爸说还有小麦和大麦,谭竹阔脸红彤彤靠在爸爸怀里说那你去烧光,然後指着孟潞说还有你。
孟潞以为他们是相爱的。
高考结束之後爸爸却摸着她的头说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你想跟着谁?也许他们早就离婚了,只是为了让孟潞安心高考。
跟着谁?孟潞没有选择。爸爸已经再婚了。
孟潞跟他们吃过饭,那个女人很温柔,爸爸的歌唱事业也如日中天。
好像离开了谭竹阔,爸爸的人生真的变好了。可惜姨妈每次来她家都会大骂爸爸没良心,她才知道谭竹阔虽然一直让爸爸找个正经工作并以此教训孟潞,但还是给了爸爸不少钱买设备丶录音丶做唱片。
谭竹阔从来没说过这些,直让姨妈闭嘴。姨妈连连摇头说遇人不淑。谭竹阔说那也是我的问题。
孟潞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走出房间,天色又黑了。
谭竹阔竟然跟他们打起了麻将,阿树帮徐望打走偷看牌的高放。欢声笑语,倒像是一家人。
“舍得出来了?自己热饭去。”谭竹阔瞟了一眼孟潞,冷冷开口。
文山青起身,阿树连忙坐下开打,她已经看会了。文山青去厨房给孟潞捣鼓饭,看见孟潞皱着眉头看着谭竹阔做剩下的菜,笑了笑说我给你煮个面吧。
孟潞靠在橱柜上看着文山青,他动作干脆利落,把泡面煮出了红烧鲈鱼的架势。
“我们跟阿姨说了情况,阿姨没再说什麽,然後说咱们都是疯人院跑出来的,但看起来没生气了。”文山青看了看门外,小心翼翼跟孟潞说。
“阿姨人挺好,说一帮年轻人别愁眉苦脸了,好不容易这麽闲不如打会儿麻将。”
“打麻将就是人好了?”孟潞跟文山青顶嘴。
文山青笑了笑关了火,“比只知道呛嘴的好”。然後任由孟潞的巴掌落在肩上。“快吃吧,就在这儿吃吧。”
孟潞吃了一碗两个荷包蛋的煮泡面。
打牌真的能让人忘记一切,直到孟潞看见谭竹阔输了太多,一把把牌都弄乱说不玩了才结束。
第二天一早,谭竹阔收拾好了行李坐在客厅喝茶。
“你要走?”孟潞出来上厕所,看见直挺挺的谭竹阔被吓了一跳。
“带你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