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呢?”孟潞问。
“阿树没事,已经醒了。”徐望回答。
“你怎麽知道?”孟潞顺口问。
“我过去,医生说的。”
孟潞轻轻拍了拍高放的後背,“别担心,星野会没事的”。
“他刚刚还跟我说话的,我以为他没事……”高放仍是难以置信。
“看起来没事的一般最严重了。”孟潞下意识说了个急诊室常识。
高放进入一种正常但浑噩又呆滞的状态。他在手术室门口坐下又站起。
“你喝水吗?”高放问孟潞。孟潞点点头。高放起身去接水。
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他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呢。不是只有一刀吗?难道他又在骗自己?高放的眼睛似乎突然有了放大效果,但是又什麽也看不清。
“高放!”孟潞一把关掉水龙头,抓走高放的胳膊。川流不息的热水冲刷着高放的手至红肿,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麽了?”高放朝孟潞微微笑着。
孟潞看着高放这幅样子也跟着难受,吸着鼻子安慰他,又带他去冲洗包扎。
高放缠着一堆纱布神情恍惚地回来了,孟潞眼睛红通通的。徐望也不能问他们怎麽了,如坐针毡了半天偷偷起身去楚希的病房陪着她。
楚希看起来像是做了噩梦,也可能只是回放了今晚发生的事。徐望轻轻擦掉她额头上的汗,然後被楚希死死抓住手腕。
她应该是梦到了对峙,指甲都抠进徐望的肉里。徐望忍住挣扎抽手的欲望,用另一只手给楚希擦脸,掖好被子。
楚希的手渐渐松开了,徐望反手抓住楚希的手,楚希的手很凉,他还没捂热。他的手腕起了一圈淤青,几处渗出血来。
她一个人对抗那些人的时候,也是这样拼尽全力吧。
徐望和北弛还有文山青本来等在关卡附近,他却一阵莫名的心慌,他低声对他俩说我们闯进去吧。文山青二话不说就开车闯了关卡,开到大楼附近已经是枪声哭声一片。
他们接到了高放和阿树,过了一会儿还有星野。
孟潞和楚希却没有踪影。
文山青让北弛带着其他人先走,他准备开车直接闯门。星野拿着枪跳了上去。
徐望也想上去,但也有一波人过来围堵他们。
北弛开车,高放胡乱且拼命地开枪,徐望抱住阿树躲着飞溅的子弹。
他最後看了那栋楼一眼,他好像看见了楚希。
後来文山青他们出来,他看到的就是浑身是血,双眼紧闭的楚希。徐望看着楚希脖子上的香石已经染成红色,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开始流逝。
徐望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石希的呢?他说不清楚。
是他身边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和鼾声,是在他对突然袭来的黑暗无措时拉着他去感受的风,是她塞到他手里治好了失眠的软糖,是塞进他脖颈的冬雪,是在福利院那段快乐的像梦一样的时时刻刻。
徐望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文楚希呢?他喜欢文楚希吗?他说不清楚。
是对一个不肯收下费用的模特的好奇,是她说算她一个观衆,是她在工作室靠近的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气息,是她在混乱的人群中总是及时到来的关心,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果园中的清风。
但从石希或者文楚希从着火的大楼里出来,她向自己坦白,她不顾一切地追寻真相……他开始忍不住想文楚希的七年。
她原来这麽痛苦,她原来这麽勇敢。
徐望看着病床上的楚希,她轮廓硬朗坚韧,她像一把冬天落了雪的长刀,笑起来又像海边无忧无虑随风轻摇的树。
她一定会讨厌自己的吧,一个为了虚名假装盲人的人,一个不敢表明心意的人,一个在关键时刻没有任何用处甚至是累赘的人。
徐望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无名指蹭过楚希的脸颊。但现在,你闭着眼睛,我可以不用僞饰地照顾你。
“徐望你在这儿!”文山青的声音传来。
徐望一秒钟回到视障人士的角色,“怎麽了?”
“医院被封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