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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情(第1页)

行情

姚黄门口的小倌儿叫白山。

接替老茶头守在我门口的叫白水。都是“白”字排下来的。进了这个门,从前的名字便当作没有过。

将仲看着冷脸,没想到竟从白山嘴里把该问的都问出来了——虽然本也不是什麽值得保密的信息,我只是想试试将仲的水平罢了。

姚黄是白妈妈从小丫头一手调教起来的,天生美人胚子,从小就如大户人家小姐一般养着,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的,请的四艺师傅丶用的丫鬟小倌,也无不是最好的。後来打出名头,就更是铺张无度,白妈妈也乐得看她挥霍,一时间炒得火热。从初次接客时起,花榜上蝉联榜首近一年,名躁全国——这也是百花楼最全盛的时候。

衣服没穿过第二遍的,锦绣坊几十两银子一件的纱裙,对外往往限量供应,但她同一款式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个颜色有一条。怪不得那天满地的绫罗碎片……

若说吃的,那更是矜贵,一两银子一个的闸蟹,只吃蟹黄。西瓜只吃最芯儿里不超过三勺,还得是指名在西山泉水里湃过刚好半个时辰的,快马送来刚好凉快又不冰嘴——有一年夏天,暑热非常,为了给她送西瓜,京畿令家的公子一天跑死了四匹骏马,被京畿令抡起大板子打个半死……人人都说,姚黄脚下一只狗,也比个四品京官滋润——四品京官哪能这样什麽都不做,一分钱不花,还能在美人怀里好吃好喝?

只是全盛的那一年过後,渐渐就来人稀薄。热得快,冷得也快。

白妈妈看着门庭冷落,也不是不着急,可又能怎麽样?百花楼还是那个百花楼,姚黄也还是那个姚黄。

纵然白妈妈能放下身段去街上拦住老客,撒娇问几句“怎麽这些日子不来玩?”人家只有匆匆避之不及的份儿,哪会有半句真话说出口?

不但姚黄风光不再,整个百花楼里莺莺燕燕满满当当的姑娘,青春年华,看着也都貌美如花,竟没一个能再挣得姚黄当年的风头,一时间百花楼便如百花凋零,愁红惨绿,被怡红院压得擡不起头来。

若是安于现状,得过且过,也就罢了,偏偏青楼老鸨这等人,最唯利是图,眼见赚钱少了,如何忍得?每回坐着轿子从怡红院门口路过,白妈妈那张抹了粉的脸上,擡头纹都能再深三分,长指甲扣进掌心里,不知得留下多深的印子。

将仲说完姚黄有何才艺丶平常生活习惯如何丶这几年的大主顾有谁,又大致说了说百花楼里其他姑娘的情况。我有点头疼。

领头羊才艺虽好但品味平平,性情失于沉稳,後辈们的情况我连想都不敢想。一想就头疼。是真头疼。

让姑娘们从卖身渐渐转到卖艺,是我计划的第一步。现在看来,这一步太难了。

中午见过姚黄,回了自己房间,我便在床上一直躺着。我没吩咐,将仲就没事做。他站在那似乎也没什麽不自在,在窗前看着楼後的湖水。

我歪头看着淡白的天光均匀地敷在他鼻梁丶脸颊丶颈项,头疼好像也有所缓解。男人长得好看就是有这样的用处。

但他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解决我此刻的烦扰。

百花楼的底子,实在是太弱了。看着白妈妈那麽精明强干的人,我真没想到她手下的姑娘们这麽弱。琴棋书画,虽然技艺还算熟练,可一圈儿看下来都不够精妙。归根结底,还是白妈妈这个人品味不行。

我已经让白妈妈允许姚黄暂停接客,先把觉睡足,明天一早上课。

又让将仲去楼下找老茶头打听几家同行的情况。将仲回来时已经入夜,屋里黑魆魆的。他走进来,站在我面前汇报,不掌灯,也不问我为什麽不点灯。

定州城里,顶尖的有四家青楼,怡红院丶燕春楼丶醉红阁丶百花楼。其中三家都是荤素搭配,有卖身有卖艺,唯有燕春楼清高,只卖艺不卖身。

从前百花楼排老大的时候,定州街头小混混都这麽唱:“百花楼的姚黄,怡红院的香,醉红阁的小酒,燕春楼的秋娘。”

怡红院是卖肉居多,脂粉气重,故云“怡红楼的香”。这家生意最红火,百花楼山河日下,这家更是气焰熏天。

“醉红阁的小酒”是说这家酒菜上乘,姑娘会劝酒又酒量大。

唯独这燕春楼是响当当的雅妓招牌,头牌秋娘,色艺双绝,温柔小意。姚黄“梳弄”前,秋娘是定州花榜第一人。只是暮去朝来颜色故,秋娘姿色渐渐流逝,门前车马也就比从前稀薄。

只是再稀薄也不如百花楼冷清——百花楼里的小倌儿都快比来光顾的客人多了。

卖肉卖不过怡红院,厨子拼不过醉红阁,姚黄比秋娘还小几岁都比不上人家……

我原来还想借这次的机会把百花楼改造成清水楼,把卖身的姑娘们解放出来,统统做雅妓,少受些摧残,现在这番比对盘算下来至少三年之内没可能。

底子实在是太差了……我第二遍感叹。

月上中天,我才头脑渐渐清明,未来的路,也模模糊糊有了图景。

我起身走到窗前,将半个身子撑在胳膊上,勉强推开窗。

月色很好,刹那间清辉满室。

不知道现代那个家里怎麽样了。

也不知道那场婚礼最後是如何收场。

北风呼呼地灌进来,我浑然不觉。直到将仲在矮榻上轻轻打了个喷嚏,我回过神来,想合上窗户却不够力气,于是叫了将仲来关窗。

转身看见门外白水的影子坐下了——我都喝了那样的药,他们还是这样不放心。

我想跑路的心思,真的如此明显麽?这里是个人都看得出?

逃,是一定要逃,只是怎麽逃的问题。

现在已经有了大致的章法,我心里稍稍安定,管他有没有监视我,我要安心去睡了。第二天早上还有事情要做。等到时机成熟,不是他们想钳制我就能钳制得住的。

将仲关了窗就回矮榻上坐着,微微侧头望着窗外,也不知他在看什麽。

灯还是没点。他始终没有职业小倌的自觉。

不过反正我除了手脚乏力,也不需要人如何伺候。

这两日我留意到他身上大大小小许多疤痕,猜测他应当不是大少爷出身。或许是因为吃过太多苦,所以才养成冷僻性格。

不过他的身世,他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便罢,我也不想刺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他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或许是感受到我目光的重量,他回头看我。黑暗中他眼睛很亮,如果能凑近看,琥珀色的光影流转,一定很美。

他眼睛亮亮地望着我,微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却没说出口。

我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笑了笑:“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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