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风一样的嗡鸣,蝉鸣一样的嗡鸣,轰烈锐响在他耳边奔涌,嘴唇在昏暗里张合,一遍遍重复着那两个字。
意识轰然回笼,安静里是他险些没忍住的泣声。
“怎麽哭了……”
有只手托住他的脸。
燕昭摸索着贴上他的脸颊,比记忆中还要烫的温度,“还是这麽爱哭啊……小鱼。”
幻想了六年的呼唤终于真实地响在他耳边,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下砸落下来。
他想去牵那只温热的手,手指却是颤的,好几下才抓住。又想说话,喉咙也是颤的,几次哽咽,才终于开口。
“殿下……”
“为什麽……”
她还记得。
“我就在这……”
她明明一样难忘。
她明明一样难忘,可他就在她面前,她为什麽不认得?
太多混乱的丶困惑的丶不敢相信的东西冲入他脑海,成千上万句想说的话全部滞在喉间,最後只溢出一声几乎崩碎的哽咽,
“……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啊……”
“殿下……”
一点温热落在他眼角。
“小鱼……别哭了。”
温热又蹭过他脸颊。
“怎麽擦不尽啊……”
指腹离开,更软的温热贴上来。
燕昭托着他捧高了脸,像从前每次惹哭了又哄不好的时候一样,用嘴唇轻轻吻去他的眼泪。
一下丶一下,几乎虔诚地安抚泪水流淌的每一寸。
但闭着眼睛。
固执地丶紧紧地闭着眼睛,像是被骗太多次再也不肯相信,一次也没有睁开过。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的温热。
从干燥到湿润,从眼尾到脸颊到泪水汇聚的唇角,他终于忍不住,哭着吻了回去。
虔诚仅限单方面。
有了他的参与,安抚一下变了味道。
黑暗升温,空气狭窄,温热烧成滚烫。柔软中短暂地混入一瞬坚硬,是他的脊背撞上床榻,但接着他又仰头,索求更多的柔软。
哭得气短,虞白很快有些缺氧,但还是一个劲索吻。平日蛮横无理的爱人在这时温柔得不行,放开他让他喘气,他却停也不停地再次贴上去。
胸腔都在胀痛,没关系。眼泪落进唇间苦咸,也没关系。
空气里甜香的酒味太浓,他想他或许也醉了,那就当这是个醉酒的梦。
身体一点点向下。
梦里不需要有远见。
醉酒的梦里,就应当涸泽而渔。
由上探来的手一把攥紧他头发。
……醉酒的梦。
燕昭迷迷糊糊想。
醉酒的梦里,出现什麽都不稀奇。
但为什麽会是……
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