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重夏2
◎“看的什麽书,耳朵都红成这样了?”◎
第二天一早,虞白腹痛。
传来府医看过,用了药,到傍晚方有缓解。
次日虞白又喊痛,傍晚缓解,隔日又再痛。
去太医院的计划一拖再拖,五六天过去,燕昭终于觉出不对来。
“是不是撞见了什麽不干净的?”
西山那地方坟包可不少,且当时又是深夜,她顿时内疚,“我去叫人找个方士……”
还没到太医院放值的时辰,虞白正趴在床上哼哼,听见这话,他有些趴不下去了。
“殿下,要不然……找吴院使来看看?”
燕昭一想,顿觉有理。
大抵是府医用药温吞,才久不见效。
正好她也有事想与对方谈,立即擡手招来个侍女:“传吴德元来。”
一道急召传进公主府,吴德元一身热汗还没消,见燕昭指着榻上的人说腹痛数日药石无效,又惊出一身冷汗。
他立即遣药童去把香砂六君汤煎上,接着敛袖把脉。然而片刻,他脑门又泛起另一种汗意,难辨热冷,更像是心虚。
医者语重,医者不语更严重。
燕昭看着老人眉头紧了又放丶脸上松了又绷,搭脉的手从右到左又从左到右,却始终不发一语,一颗心越悬越空。
再看榻上,少年抱着被子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十分难受,更加担忧。
但又怕打断,不敢问。
一时间,虽有三人共处,寝室里却如无人般安静。
直到门外来人传话,说前头来人求见,正候在书房。她只好先起身,离开前还隔着被子在人手上拍拍,说很快回来。
脚步声远去,吴德元起身到了门边,让守着的侍女去给药童传话,叫往药汤里添几样药材。
看着人走远,他快步回了榻边,榻上的人也已经坐了起来。
“你也没病啊!”
“殿下要我去太医院。”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安静。
静过片刻,吴德元险些没压住自己声音:“什麽?难道殿下已经知……”
“是我自己要‘学医’。”
“什麽!”
这次吴德元真没压住声音,惊得眉毛都立了起来,抖着手指着虞白,连说了几个“你”才挤出声:
“你不要胡闹!你知不知道万一被人发现,殿下都不一定保得住你,你……”
“所以我不能去太医院,吴前辈,稍後殿下一定会问您,您就说让我在府里读书自学,偶尔见一面查验功课考问进度……”
虞白正说着,馀光瞥见窗外走近的身影。
去给药童传话的侍女回来了,就守在外间。
这两日他‘生病’,虽然找到了见吴德元的机会,但也给自己设了限制。
燕昭一直留人守着,这会想说什麽问什麽都不方便。但只要吴德元点头,以後就多的是接触的机会,总有能放心说话的时候。
虞白不再言语,只擡着脸望着对方,大有不应允便不罢休之势。
直到又听见一道脚步声走近,是药童端着药来了,侍女捧了托盘送来,才不得不收回视线。
站在书房外等着回话,吴德元心底五味杂陈。
谈话的时间不多,但只凭他要假装初学重入医道这一点,也能猜到那孩子大概是不打算坦白身份了。
虽然尚不清楚他为何不愿坦白,但吴德元知晓他因何而不能坦白。
太医院这地方,看似药香绕梁不染权欲,但若真一味钻研不顾世事,恐怕只会是第一个死的。
他吴德元能活到这个年纪丶坐到这个位置,资历与医术也只是原因之一,更多的则是他懂得什麽话能说丶什麽事该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