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燕昭眼睛慢慢弯了起来,笑意很浓:“我一看到那地砖,就想到去年此时你在那擦地,我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你说说你……”
虞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脸颊一点点变烫,寸寸涨红。
倒是可以确定燕昭是装的了。
但她犹嫌不足,仍在继续:“你怎麽想的呀,啊?我费工夫把你偷偷带进宫去,你倒好,跑去帮人干活。你有劲别处使不行?你非得……”
揶揄到一半,被虞白用亲吻堵住了。他觉得摇椅摆动的动静再怎麽窘迫,也比听她回忆这事强。
但堵不完全,换气的间隙她还在说:“而且我叫人送去的那顿饭,你居然一点不剩都吃光了。你怎麽就这麽好骗?要是我把你卖了……”
虞白听着又愣住了,“那不是陛下赏的吗?”
他仍然记得被迫去太庙擦地的第一天,饿着肚子干到下午,管事给送来一顿饭。
当时他一头雾水,还以为干粗活的内侍都是那个待遇。
该如何形容呢,只记得那饭食吃进嘴里,他再看桶里的抹布都觉得挺美味的。
燕昭慢慢闭上了嘴。
“我尝尝这八宝茶啊……”
茶没能喝进嘴里,虞白愤愤地凑过来咬她嘴唇。
摇椅实在可怜,听起来快要散架了。两人拉扯着进到了暖阁里,天光未暗,只是亲吻,但只是亲吻,也满室旖旎。
“所以,内侍们吃得比那个要好些?”
“……好一点吧。”燕昭委婉地答。
虞白释然地点点头,不知是放心了还是平衡了。
又叹:“也不是陛下对我不满,有意苛待啊。”
不久前挨幼帝瞪了一眼後,他还往这件事联想过。谁曾想有意苛待他的另有其人呢。
就听见燕昭煞有介事地转换话题,
“说起这个不满,”她掩唇轻咳了声,“之前淑太妃屡次挑拨,最近倒没什麽动静了。张为借她之手想让阿祯和我生嫌隙,弄巧成拙反让他记上了你。前几日宫宴,他不是还瞪你来着?”
“瞪了好几回……”虞白趴在她怀里小声嘟囔。
接着意识到她还在习惯性唤“阿祯”,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若这次事成,陛下会怎麽样?”
就算他明事不多,也知道宫变夺权这种事,输家鲜少有得善终的。更何况幼帝并非皇室血脉……
他都不知道这叫什麽罪。
“不知道,”燕昭答得坦诚,“我还没想好。”
若实话说来,她甚至还没想好是否要夺这个权。
权势固然诱人,可天地更大。
但这并非是她想与不想。
原本她以为自己必定不寿,带着股颓唐心态,能扶一天是一天丶能教一点是一点,她死之後,管它地覆天翻?
其馀所做的一切,兵权也好人手也罢,是为了活着时能过得安稳些,扶持幼帝甚至是其次。
後来她有了牵挂,再後来她有了活路。
而这时,谢若芙把天大的秘密和证据一并摔在她面前。
装不知情是不行了。燕祯身世不明,若甘居弱势,她的存在反而成了肉中刺。眼下她还能安然度日,不过是因目前唯一的知情者——张为,笃定她身有顽疾命不久矣。
可就算除掉张为,还会有李为王为。若燕祯是个有主见的丶不易受人影响摆布的也就罢了,可多年陪伴,她最知道弟弟是个什麽性子。
眼下早已不是她想与不想,而是孰死孰活。
她想活。
暧昧的热气一下变得沉闷。趴在她怀里的人挪了挪身子,像是想说点别的把这事岔开,接着就听见外头一串脚步声,有人来报。
“殿下,有动静了。”
虞白十分利索地从她怀里退出来,眨眼的功夫就把两人衣衫和软榻布置都理好了。燕昭看得愣了下,隔了片刻才出声,“进。”
来人裹挟着一身寒霜,低声汇报:“城中传开消息,说殿下身染重疾,时日不足三月。”
燕昭心头一松,知是吴德元那边成了。
馀光瞥见虞白明知是假但还是攥紧了手,就摸过去牵住了他,拢进掌心。
“跟紧情况,必要时推上一把。”
来人答“是”,又说:“还有一件……兴庆宫那位十分不安,想见殿下。”
虞白感觉燕昭拢着他的手一紧。
回京已近两月,除去公开场合,她没有见过幼帝,像是在刻意避着。
还没来得及去想缘由,就听见燕昭开口,声音很重,下决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