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太妃抚了抚心口,忍不住想,有一句话她没说谎,陛下是真的很像她的弟弟。
并非长相,而是那种软和又依赖人的性子……总之,和那位长公主半点不相像。
想起许久前宫宴上那一眼,她又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赶忙回了西苑,做糕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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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返陇关调查的人很快赶了回来,空着手。
近日并无可疑人员入关,除了一路同行的商队,其馀都是冬来归家的本地百姓。
汇报,亦是请罪,未曾发现埋伏监视,是随行护卫的巨大失职。
这一点燕昭并未怪罪。过陇关前那晚,是她想着连日赶路辛苦,且出关後行路艰难,才吩咐守夜人数减半,好好休息。
且她也观察过,客房窗外那平台格外狭窄,就连她带来的精锐护卫都难以站立,守卫重点便被放在了走廊。
京中派人埋伏的可能暂时排除,但危机仍在。
一路上衆人严密防备,边探查边赶路,许是对方未能有可乘之机,一连数日安然无事。
山路覆雪行程缓慢,但也离凉州越来越近了。
马车上,燕昭与邓勿怜两人对坐,讲着到凉州後督查边庭军务时,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以及对策。讲到半途,车外忽地一阵喧闹,接着马车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家主,是前面的商队,好像是有人拦路。”常乐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我去看看!”
燕昭简单应了,心里升起几分提防来。
片刻後常乐折返,说拦路的是个老妪,正和前头的商队争吵。至于吵了什麽,双方说的并非官话,听不懂。
燕昭皱了皱眉,刚要说什麽,就见邓勿怜挑开一角车帘,探头出去听了会,坐回来转述:
“那老妪她女儿快生了,来山里挖点草药,滑倒摔伤腿了。想搭前头那商队的车,人嫌麻烦不让。”
倒也正常。且不说添个人添个麻烦,又是个上了年纪受伤的;货商车上也都满载,哪里腾得出地方带人。
让燕昭有些意外的,则是另外一件:“你听得懂他们说话?”
“我娘教的呗。”邓勿怜靠回厢壁,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咚喝下。
语气有些冲,但燕昭知道不是对她。
过了陇关邓勿怜就这样,一日比一日焦躁。双亲埋骨地就在前方,任谁心情也好不起来。
燕昭若无其事收回视线,想继续讲边庭军的事,却隐约觉得有道注视落在她身上。
转过头,虞白坐在车厢角落,正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她。
目光交错,她偏了偏头:“你想去看看?”
“可以吗……如果不麻烦的话。”他小声开口,“听声音年纪很大了,这个年纪摔倒,不处理的话很危险。而且外面那麽冷……”
燕昭想的却是那老妪说,是为即将临盆的女儿采草药,若不能及时回去,恐怕不好。
尤其想到虞白就是难産而生,未能见过他母亲,终于还是生出了些不忍。
“叫人检查一下,确保安全再过去。”
不久常乐轻叩厢壁,说老妪身上没有武器,周围也没有埋伏。虞白下了车,邓勿怜也被燕昭提了下来,派过去帮助沟通。
那老妪摔得并不严重,只是腿上划了一道,出血有些多。正巧采来的草药里有止血用的,虞白捣碎了给人敷药包扎。
燕昭在旁站着观望,拢眉沉思。
距离凉州城已不远,但瞧着老妪这伤,徒步回去怕是不行了。
但放人搭她的车绝不可能,心善永远立在自保基础之上。
她视线扫视一圈,对上了几个行商的打量。
一路同行,与人交涉之事都是由常乐来做,不知他说了什麽,这些人坚定认为她是皇商,屡屡表露结交之意。
燕昭想了想,惋惜长叹:“我见此老妪实在可怜,真想捎带她一程,只可惜车上没有空馀……”
那个姓黄的行商立即反应过来:“好说好说!我车上有空,哎呀不麻烦,这哪里麻烦呢?小事一桩,人交给我就行了!”
燕昭感激地点了头,表示日後有发财的机会一定想着他。
受伤老妪跟了黄商的车队,在一个小村下了车。
碾着暮色,披着一路霜雪,一行人终于抵达凉州城。
巍峨城门满是磨砺痕迹,每一块砖都书写着百年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