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这会又脸红成这样?
隐约还有些惶恐,像是才回过神,才意识到片刻前的索求有多荒唐一样。
真是有趣,她想。
越走水流声越近,两人脚步也越轻。
荆惟提醒过沿河有人家,燕昭怕被人撞见节外生枝,屏气凝神格外小心。
虞白也屏气凝神,但却是因为紧张。
虽然还没想好何时坦白丶如何坦白,但已经开始为到时她的反应担心了。
震惊丶质疑丶生气……
应该都会有,他会努力承受。
可他更担心的是,燕昭会不会……嫌恶他。
毕竟从前少时,虽然只是玩闹式的抓痒和啄吻,他也都是很拘束的。别说主动要求,就连回应都不好意思。
最多只会在被她捉弄哭的时候,多掉一会眼泪,换她温热的唇在他脸上多亲几口。
她心目中的虞小公子,就是那样的吧。
拘谨,腼腆,干净柔软纯洁。
哪像现在这样,哪像……
他这样。
她会失望吗?
意识到自己的隐瞒有多恶劣时,虞白满心冲动,差点当场就坦诚。
冷静下来冲动消散,但也觉得该说丶要说,而且可以说。
虽然燕昭没有直言,但他隐约能猜到一些事情。
此番她大费周章,又是设计山匪突袭丶又是苦肉计假装失踪,就是为了给秋狩随行护卫的人盖一个护驾不力丶渎职懈怠的帽子。
隐约记得刚到行营时,跟着常乐几人去看她首猎,常乐说护驾的是羽林军和折冲府。
折冲府他不熟悉,但羽林军他有所耳闻。左羽林大将军裴永安,正是从前府里那位裴小将军的父亲。
燕昭安排那位小将军进万骑营时,话里话外有提过,有打算对付他父亲。
只不过,大概是明面上抓不到大错,才使出这样险之又险的法子。
似乎有些冒险心急,虞白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做,但知道如若成功,她握进手里的棋子便又多一颗。
如此一来,若他身份摊开,若燕昭还想为虞氏洗雪,权势在手,要排的难应当也能少一些。
且近来她心情万安,笑颜常开,全无不适。
从前他顾虑的,都不再需要担心了。
唯独……
一想到她可能的失望,甚至嫌恶,虞白感觉整片山林的潮湿阴冷都涌进了他身上。
不自觉攥紧了燕昭牵着他的手,但下一瞬赶忙松了松,怕她又觉得他有所欲求。
……从现在开始收敛,还来得及吗?
虞白一边悔恨近来的放纵,一边忐忑地想着解法。
然而还不待他想出个开头,牵着他的手就一紧,燕昭压低声音:“别动。”
他正在心虚,闻言吓得一缩。
然而擡眼一看,身前的人躬身屏息,拽着他躲在大树後,好像比他还心虚。
顺着燕昭视线望过去,才发现前方开阔,水流淙淙,已经到了荆惟所说的河道边。
这条河从京城南郊而过,向东南,绕过南辅,绕过长陵,绕进深山,从他和燕昭面前奔流而过。
而河岸对面,携手走着两个人。
看清其中一个,虞白心下一惊,瞬间呼吸发紧。
那是……
“……高敏?”
流水奔腾。
离猎场已经不远,她“坠马落崖”後摸索着找来此处也合理,且高敏曾任职于她府里,虽遭过罚但应该还有情义在,应该会帮着保密。
不过为免节外生枝坏了大事,她还是带着人藏在树後,一边躲避河对岸的视线,一边惊疑高敏怎还活着,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当日河堤决口,她离得稍远,眼睁睁看着高敏坠下堤坝被洪流卷走,能救下身後这个已是上天垂怜。
但微震过後,她惊讶消散。